苏建民听苏糖这么一说,手上动作顿时一顿,下意识道:
“可不是嘛,对于咱们这么偏远的地方,出点新鲜玩意,最难的就是运输。”
“往东北跑的车少,道远,路不好走,路上关卡还多,车皮不好搞,还得防着磕碰。”
他说着说着,自己先皱起了眉,似乎第一次认真琢磨起运货这个事来了。
苏糖心里窃喜,成了,二哥这未来的物流之王的小种子埋下了,
就从这现在开始觉醒吧。
苏糖此刻故意拉着苏泽,一脸傲娇的样子:“泽哥哥,这我二哥,他会变魔术,总能从城里给我弄回来好玩的东西。”
“二哥,二哥,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好了,好了,小可爱,你还想要什么,告诉二哥,二哥下次给你带回来。”苏建民一脸宠溺的用食指刮了一下苏糖的小鼻子。
本来气氛温馨,可突然就被苏泽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糖糖想要什么,我出钱,你,现在就去弄回来。”苏泽指着苏建民的鼻子,那口气既霸道又底气十足,可听的人却全都一脸黑线。
“不是,爸,妈,这小子是谁呀,你们从哪弄来的?”苏建民没好气的问道。
“那个,老二啊,说来话长,以后他就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了,是我的干儿子,叫苏泽。”苏国强尴尬的开口,生怕苏泽这萧祖宗不给面子,拆他的台。
苏建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苏泽坚定、清冷的声音响起:“苏糖是我媳妇。”
苏建民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吐沫噎死,“咳咳咳,啥玩应?媳妇?”
“哎呀,二民,你刚回来,这些事一会儿妈跟你说,先别问了。晚上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酱炖蛤蟆。”林秀芬连忙开腔打圆场。
再说下去,真怕出什么乱子,一个年轻气盛谁也不服,一个冷面少爷眼里谁都没有(当然除了糖糖)。
苏糖也很有眼力见,连忙开腔转移话题。
立马切换上一脸灿烂笑容。
“妈妈。”
苏糖像只小蝴蝶似的扑过去,捡起那只鞋底,献宝似的举到林秀芬面前,声音又甜又亮。
“看,妈妈画的花花,多好看,比商店里的那些裙子上的花还好。”
林秀芬被女儿这么一夸,脸一下就红了:
“小孩子,你懂啥,这是妈妈瞎画的,上不得台面。”
“才不是呢。妈妈画的就是好看。真的。”
苏糖跺着小脚,满脸认真,让人不容忽视。
“爸爸,明天就把妈妈做的这个拿到摊位上去卖,肯定很好卖。”
她扭头看向苏国强,大眼睛忽闪忽闪。
“妈妈做的就我们糖糖最喜欢,挂摊子上,谁看得上,人家都买商店里的。”
林秀芬被糖糖哄成了翘嘴,但还是觉得自己这斤两可不敢想能拿出去卖。
“我看行。”
苏建民突然插话,显然被苏糖的话提醒,思想已经灵活了不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开窍。
“妈,您做的这个我看着比那些虎头花样的洋气,挂摊子上试试呗,又不费啥事。”
“万一卖出去了呢。这也是一条门路,要是真行,不比你给人家卖手腕子强。”
苏建民是兄弟几个人最优冲劲,头脑最灵活的一个。
“妈,您别小看自己,这花样,百货大楼里那些印花的土布裙子可没法比,鲜亮!您手又巧,绣出来肯定招人稀罕。”
苏建民把随身听往炕上一丢,拿起那块画着小梅花的布片抖了抖。
林秀芬被儿子一夸,脸上有点热,但更多的是不确定:“真,真能行?”
“妈妈,试试嘛,妈妈绣的最好看。”
苏糖立刻帮腔,小身子扭股糖似的在林秀芬怀里拱。
“试试就试试。明天爹出摊,就挂旁边,有人问就报个价,卖不出去咱也不亏啥。”苏建民拍板。
苏国强蹲在墙角,闷头抽完最后一口烟,烟屁股狠狠摁在地上:
“中!听老二的,秀芬,你今晚就紧着糖糖那双鞋底子绣好了,明儿个我捎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国强就把装满针头线脑、顶针皮筋、锅碗瓢盆、耗子药、鬼子红的旧木箱在摊位上支好。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林秀芬连夜赶工绣好的那双小棉鞋底拿出来,用根细麻绳穿了,挂在了木箱最显眼的角上。
深蓝色的粗布鞋底,鞋尖和鞋帮边缘,用鲜亮的红黄丝线绣着几簇疏密有致、活灵活现的小梅花。
在周围一片灰扑扑、或是大红大绿土得掉渣的货品里,这点鲜亮雅致的绣活,像冰碴子里开出的花,一下子就把人眼勾住了。
“哟,老苏,这鞋底子谁绣的?怪好看。”
隔壁摊卖耗子药的老马探过头,啧啧称奇。
“我家那口子,瞎鼓捣。”苏国强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
“瞎鼓捣,这手艺可不像瞎鼓捣。”老马嗓门大。
“瞅瞅这针脚,这配色,比百货大楼里那些机绣的死板花样强多了,这要绣在衣裳上,那不得美死个人。”
他这一嚷嚷,立刻引来几个早起买菜的大娘小媳妇。
“哎,是好看,这梅花绣得真精神。”
“老苏家的,你这鞋底子卖不卖?给我家丫头也绣一双呗。”
“光鞋底子有啥用,能绣个枕套不?我闺女快出嫁了,想要点新鲜样子。”
“对对对,枕套,手帕也行啊,这花样多新鲜。”
七嘴八舌,一下子把苏国强的摊位围上了。
问价钱的,问能不能定做的,把苏国强问得晕头转向,只会憨厚地笑:
“卖,卖的。鞋底子,五毛。枕套,枕套得问我家那口子。”
他手忙脚乱地收着递过来的毛票,粗糙的手指头都在抖。
那点微不足道的进项,此刻却像滚烫的火炭,烫得他心头发热。
苏国强做梦也没想到这不起眼的绣花鞋底,竟成了摊子上最抢手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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