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成为了酒店的典型负面教材,被要求站在酒店大堂正中间舞台的柱子下。
这个柱子被称为耻辱柱,按照酒店规矩,当月被投诉最多的员工会被要求站在这个柱子下,告诫所有员工以儆效尤。
我曾经不理解为什么被要求登上舞台的服务员都会失声痛哭,现在我站在这里,才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的、鄙夷的像看异类一样的目光是多么让人难堪。
酒店经理踩着高跟鞋在舞台下面向所有人细数着我的罪责。
“作为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顾客满意是第一位的,服从领导安排是第二位的,可是阮轻轻,不仅得罪顾客,而且还当众顶撞领导,不服从命令,这就是蠢,今天让阮轻轻站在这里,就是要让你们知道,领导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不然你们就会变得和阮轻轻一样。”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被侮辱,我手指紧握才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没错,”我大声争辩。
可是我的争辩无效,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绝对服从的工具,没有人在乎对错。
“闭上你的嘴。”
“阮轻轻,作为对你的惩罚,现在,请你大声说三十遍我是猪。”
我在台上受尽辱骂,台下所有人都安静地低着头,没有人吭声,曾经也有人为这种不合理的侮辱制度打过抱不平,可是换来的只有更频繁的排班和更繁重的累活,于是大家全都不敢吭声。
我气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经理皱着眉头:“你聋了吗,我说你大声说三十遍我是猪。”
“好。”我缓缓的张开口,在她得意的神色中冲她大喊“你!是!猪!”
我挑衅地看着她“怎么样,还需要我喊三十遍吗?”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敢挑战她的权威,经理脸黑成了驴粪蛋:“阮轻轻,你还想不想干了!”
我把早就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扔到了经理的脸上,想抹杀我的意志,让我做绝对服从的工具人,你做梦去吧。
我走下舞台毫不留恋的朝大门走去。
“阮轻轻,你现在走了一分钱你都拿不到!”
我脚步一顿,接着毫不犹豫的走向大门。
是我的我终会拿回手里。
咱们走着瞧。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警察重新回到了酒店大堂。
然而经理似乎早就猜到了我要干什么,她丝毫不慌,甚至笑着上前接待。
“你好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是需要我们酒店配合的?”
警察向经理出示了证件,表示接到我的报案,说这里对员工肆意辱骂。
经理一脸震惊“怎么可能警察同志,我们都是守法企业,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一定是有人诬告我们。”
我胸有成竹的对警察说:“就是她,她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对我进行人格侮辱,我要求她当众向我道歉,并结算我两个月以来的工资!”
“你犯了错,我不过是吵了你两句,怎么就成了侮辱了?”经理一脸委屈“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喽。”
我不听她狡辩,对警察说道:“这里有监控,到底是不是侮辱,你们一看监控就知道了。”
在警察的要求下,技术人员赶到现场,开始调取今天的监控,我知道自己从离开到现在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会报警查监控,也根本不可能想到删监控。
可是技术人员在忙活了一会儿后,却始终找不到今天的监控。
“怎么了?出现什么问题了?”经理凑上前来,假装关心。
技术人员问道:“你们的监控好像出问题了,没有今天的录像。”
怎么可能?这才不到十分钟时间,他们怎么知道我会报警,怎么会提前把录像删除了。
我瞬间手脚冰凉,趴在监控跟前不死的心的要求技术人员再找找。
技术人员看着我一脸为难:“真找不到,应该是坏了。”
“呀,真是不好意思,可能监控坏了,真感谢你们,不然我们还没发现呢。”经理笑得一脸灿烂,在我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怎么可能,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一片黑漆漆的屏幕,转头对警察同志说道“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提前把录像删除了!警察同志,你们相信我,就是她在大家面前对我进行人格侮辱!”
警察同志有些为难:“这位同志,没有证据让我们怎么相信呢?”
我急得抓耳挠腮,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
“还有人证!”对,还有人证,当时有那么多员工在舞台下看着,他们的证人证言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拉过平时和我关系不错的服务员小洁,希望她能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警察。
没想到,她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反倒劝我:“别闹了轻轻,经理只是吵了你两句,哪有那么严重,你这样会让警察同志很为难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同样被经理欺负过,她怎么能替经理说话,我大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替她说话,她不是也曾经侮辱过你吗?”
她不敢看我,低头沉默不语,我抬头环视周围,所有的员工都默契的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好极了,好极了,怪不得容易被欺负,懦弱才是原罪。
经理笑得得意,反手递给警察一部手机。
警察看着手机,脸色逐渐变得沉重,我凑上去看,赫然是一段录像,录像只能看到我的脸,虽然没有声音,但能凭借嘴型清楚的看出来我说了三个字,你是猪。
我浑身血液凝固。
经理收起手机,义正言辞的说:“警察同志,我没有怪她对我的辱骂,她反而倒打一耙诬陷我,我念她年纪小不和她计较,希望你们能好好教育一下她。”
警察皱着眉头,走之前特意警告了我,如果再用相同的手段找麻烦会以寻衅滋事罪把我拘留。
经理嗤笑一声:“阮轻轻,你就这点手段,你拿什么跟我斗?”
我终于想明白了,从她要辱骂我的那刻起,她就提前让人关闭了监控,防的就是像我这样不服管教,试图讨回公道的刺头。
至于其他的员工,早就在她的压迫和淫威下变成了任人差遣的哑巴。
她拿着细长的手指一下下戳在我的胸口。
“不自量力,阮轻轻,你得感谢我,不吃点亏,怎么学得会听话呢,你说是吧?”
我单手撑着柜台,脚底有些虚浮,仿佛深陷泥潭动弹不得。
经理冷笑一声:“一点没冤枉你,真是废物。”
我狠狠攥紧拳头。
此仇不报非君子,你以为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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