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七年,我确诊癌症。
又一次咳血后,我晕倒在家中。
当晚,傅砚修牵着他失而复得的白月光,一脚踹开了病房的门。
他直接把肾脏捐献同意书塞进我手里。
“微微的病等不了,你年轻,恢复快,算我求你。”
“放心,手术费我全包,以后也会养着你。”
我没喊疼,摸索着在纸上歪歪扭扭签了名。
护士们面露不屑。
“难怪傅太太位置稳,命都能给傅少豁出去,谁比得了。”
傅砚修温柔地将叶微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丢给我一句 :“出院了带你去瑞士看雪山,你不是最喜欢吗?”
他不知道,我的身体早就经不住手术了。
我注定撑不到那天。
1
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拿到了肺癌晚期的诊断书。
“温女士,根据检查结果,您已经怀孕七周了。”
医生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以您目前的情况,必须立即开始化疗。”
我攥紧了诊断书,忍不住问:“如果...我想保住这个孩子呢?”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癌细胞已经扩散,如果不立即治疗,生存期可能不超过六个月。”
“而化疗药物会导致胎儿畸形甚至死亡。”
我轻声问:“也就是说,孩子活,我就必须死?”
“温女士,我建议您尽快终止妊娠。”
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同情,“您还年轻,等病情稳定后...”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七年了,我和傅砚修盼这个孩子盼了整整七年。
每次验孕棒上的单杠都像在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现在它终于来了,却要成为杀死我的凶手。
走出医院时,我摸着小腹,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告诉傅砚修这个好消息,也许这个孩子能挽回我们日渐冰冷的婚姻。
也许,只是也许,他会像七年前那样,紧紧抱住我说:“澜澜,别怕,有我在。”
别墅空荡荡的,傅砚修又没回来。
我早已习惯,自从三个月前叶微回国,他就很少在家过夜。
我换上他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开始准备周年晚餐。
烛光,红酒,他最爱吃的牛排。
我在蛋糕上写下“七周年快乐”,然后坐在餐桌前等他。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点开的瞬间,我的血液凝固了。
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组成“SW forever”的字样。
那是我和傅砚修结婚时,他为我设计的专属烟花。
SW,Shi Wen,是他名字的缩写。
而现在,烟花下站着的是叶微,傅砚修正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视频最后定格在叶微得意的笑脸上。
“温澜,你以为抢走的东西能永远属于你吗?”
“看看清楚,他爱的人到底是谁。”
手机滑落在地,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我踉跄着扶住餐桌,一口鲜血喷在雪白的蛋糕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仿佛听见七年前的傅砚修在我耳边说。
“澜澜,这一生我只为你一个人放烟花。”
2
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
我眨了眨眼,喉咙里还残留着血腥味。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如初,却已经藏着我盼了七年的生命。
病房门突然被踹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响。
我惊得浑身一颤,输液管剧烈晃动。
傅砚修大步走进来,西装笔挺得像刚从会议上离开。
而他怀里,叶微像只慵懒的猫,穿着我上周在杂志上见过的那条香奈儿连衣裙。
“终于醒了。”
傅砚修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我的指尖陷进掌心。
三个小时?可我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叶微从他臂弯里探出头,嘴巴微微嘟起:“砚修,这里好难闻,我头晕。”
傅砚修立刻紧张地搂紧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放在她鼻尖。
“薄荷精油,闻一下就好。”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看一场荒诞剧。
那个曾经因为我痛经就请假一整天的男人,现在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另一个人。
傅砚修转向我,突然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温澜,微微肾功能衰竭,需要肾脏移植。”
“配型结果显示你是最合适的捐赠者。”
文件被塞进我手里,我低头看着《活体肾脏捐献同意书》几个字,突然想笑。
“她年纪小,怕疼。”
傅砚修的声音软了下来,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你一向坚强,恢复得也快。”
一滴泪砸在签名栏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抬头看向傅砚修,他眉头微蹙,目光却落在叶微身上。
手指正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笔。”
我伸出手,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傅砚修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匆忙掏出钢笔递给我,笔上还刻着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歪歪扭扭地签下名字,每一笔都像在亲手埋葬自己的爱情。
签完字,我迅速把癌症诊断书往枕头下塞了塞。
傅砚修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温柔,“谢谢,手术费我会全包,以后...也会养着你。”
多么慷慨的施舍。
我别过脸,看向窗外。
阳光还是那么好,照在窗台上的小野花上。
“出院后我带你去瑞士看雪山。”
他继续说,语气轻快了些,“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
那是我们蜜月时约定的事。
等结婚七周年时一起去瑞士。
原来他还记得,只是现在这个承诺听起来如此讽刺。
“砚修...”
叶微突然娇声打断,“这里好闷,我想吐...”
傅砚修立刻变了脸色,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我们马上回去。”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手术安排在下周三,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病房门再次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啧啧,真厉害。”
门口传来护士的窃窃私语,“难怪能当傅太太,连命都能给出去。”
我拉高被子盖住脸,终于让泪水肆意流淌。
3
第二天,我又一次找到了医生。
“温女士,您确定要签这份放弃治疗同意书?”
医生的笔悬在纸面上方,镜片后的眼睛流露出不解。
我缓缓点了点头。
“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肾脏移植手术几乎等同于自杀。”
医生压低声音,“更别提保住胎儿了。”
“我明白。”
我伸手接过钢笔,无所谓道:“但手术必须做。”
“至少等到胎儿十二周...”
”他等不了了。”
我打断医生的话,在同意书上签下名字。
墨迹晕开,像一滴黑色的泪。
走廊尽头的妇产科门诊排着长队,一个个孕妇摸着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我不敢奢望的幸福。
我攥紧检查单,上面”终止妊娠”四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手术台比想象中更冷。
器械的声音响起时,我死死咬住嘴唇,盯着天花板。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小腹蔓延至全身,我的指甲陷入掌心,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泪水顺着太阳穴滑进发际,我想起七年来每一次验孕时的期待与失望,想起上周知道怀孕时那一刻的狂喜。
这个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或许不出生更好。
护士帮我擦掉腿间的血迹,“休息半小时就可以走了。”
我机械地点头,手不自觉地摸向平坦的腹部。
那里曾经有一个心跳,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
回到别墅时已是黄昏。
推开门,一股红糖姜茶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傅砚修正半跪在沙发前,一手捧着碗,一手轻抚叶微的发丝。
“再喝一口,嗯?”
他的声音温柔得陌生,“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叶微裹着我的羊毛毯,小脸煞白,却在看到我的瞬间露出胜利的微笑。
她故意**一声,往傅砚修怀里钻了钻:“砚修,好疼啊...”
傅砚修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我。
他的目光在我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皱眉:“去哪了?电话也不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要我说,刚去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去给微微煮碗红糖水。”
他命令道,转头又轻声哄着怀里的人,“澜澜煮的红糖水最好喝,你尝尝。”
澜澜。
他很久没这样叫我了。
厨房里,我机械地切着姜片,刀锋几次擦过指尖。
腹部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后背渗出冷汗。
水烧开时,我一阵眩晕,扶住料理台才没倒下。
“还没好?”
傅砚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微等得难受。
端着茶回到客厅时,叶微正靠在傅砚修肩头玩他的领带。
看到我,她伸出纤细的手腕:“姐姐喂我好不好?我手没力气呢。”
傅砚修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表扬我的懂事。
我深吸一口气,端起碗坐到她身边。
“小心烫。”
我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叶微红唇微启,却在勺子碰到嘴唇的瞬间突然抬手打翻。
滚烫的红糖水泼在我手背上,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啊!”
她惊叫一声,“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傅砚修立刻抓过她的手检查,紧张地问:“烫到没有?”
然后转向我,眼神冷了下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喉咙突然涌上一股腥甜,我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地毯上。
傅砚修愣住了,眉头紧锁:“你怎么...”
叶微突然捂着肚子蜷缩起来,“砚修,我肚子好痛...是不是着凉了...”
傅砚修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他一把抱起叶微,快步走向楼梯。
“我抱你回房休息。”
临走时回头瞥了我一眼,“把这里收拾干净。”
我跪在一片狼藉中,看着他们上楼的背影。
手背被烫红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4
凌晨三点,我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
傅砚修的领带整齐地排列着,每一条我都记得购买的季节和场合。
那条深蓝色暗纹的,是庆祝他第一个公司上市。
酒红色丝绸的,是我们三周年纪念日他特意配我的礼服。
我把它们全部取出,放进准备好的纸箱中。
天光微亮时,我翻出了相册。
蜜月时在马尔代夫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傅砚修搂着我的腰,我的嘴唇贴在他脸颊上,两个人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我用指甲轻轻抠下照片一角,慢慢将它撕成两半。
我的那一半放进了钱包,他的那一半扔进了碎纸机。
书桌抽屉深处躺着我们的结婚证书,烫金字体依然闪亮。
我在旁边放了一封简短的信,只写了两行字:“砚修,七周年快乐。”
“这是最后一年了。”
厨房里,我常用的那个马克杯还挂在杯架上。
是傅砚修某次出差带回来的廉价纪念品。
我把它取下来,洗净擦干,放进了要捐掉的箱子里。
门铃响起时,我正在整理药箱。
叶微站在门口,一袭红裙像团燃烧的火焰,手里晃着一个牛皮纸袋。
“不请我进去吗?”
她红唇微翘,没等我回答就挤了进来。
高跟鞋踩在我刚擦过的地板上,纸袋被甩在我胸前,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签字吧。”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砚修已经签好了。”
我蹲下身,拾起那份离婚协议书。
傅砚修的签名龙飞凤舞,和七年前结婚证书上的一模一样。
“他说等不及要娶我了。”
叶微在我耳边轻笑,“你知道吗,他连我们的婚房都买好了,就在你们蜜月时住的那家酒店对面。”
我的手指微微发抖,但很快稳住了。
拿起钢笔,我在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澜,两个字,七年的婚姻。
“你倒是爽快。”
叶微有些意外,随即又得意起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砚修的。”
我把协议书递还给她:“祝你们幸福。”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死后,我不想与傅砚修再有任何关联。
叶微离开后,傅砚修意外地回来了。
他匆匆上楼取文件,经过客厅时突然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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