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掉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八十万,像一座山压在我胸口。
白栖迟。
只有白栖迟能立刻拿出这笔钱。
我必须去求他,像前世一样。
胃里一阵翻搅,屈辱感几乎将我淹没。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为了爸爸。
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我爬起来,打开那个破旧的衣柜。
里面挂着几件白栖迟让人送来的「体面」衣服。
我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黑色连衣裙。
晚宴在金碧辉煌的酒店顶层。
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影子,缩在角落。
沈若绵挽着白栖迟的手臂,穿梭在人群里。
她穿着昂贵的定制礼服,笑容甜美,享受着众星捧月。
白栖迟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身姿挺拔。
偶尔低头和沈若绵说话时,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柔和。
那是他从未给过我的神情。
我远远看着,心脏麻木地抽痛了一下。
「哟,这不是苏晚吗?」
沈若绵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引得周围的人侧目。
她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上下打量我。
「栖迟哥哥让你来,是让你学习的,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她凑近,压低声音,带着恶意的笑。
「这种场合,你这种身份的人,确实很难适应吧?」
周围的人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沈小姐有事?」
沈若绵笑容不变,手腕却突然一歪。
猩红的酒液精准地泼洒在我黑色的裙摆上,迅速洇开一片难看的深渍。
「哎呀!」
她惊呼一声,带着夸张的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了,栖迟哥哥!」
白栖迟闻声走了过来,眉头微蹙。
沈若绵立刻靠过去,委屈巴巴。
「栖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苏晚姐姐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白栖迟的目光落在我狼狈的裙摆上,又扫过我苍白的脸。
他的眼神很深,像幽潭,看不出情绪。
「连衣服都穿不好?」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
「去换掉,别在这里碍眼。」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我的脸颊火辣辣的,像被当众扇了耳光。
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在瞬间冷却下去。
「对不起。」
我低下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转身走向洗手间。
身后,传来沈若绵娇柔的轻笑和白栖迟低低的安抚。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
我拧开水龙头,冷水狠狠扑在脸上。
冰冷刺骨。
恨意像藤蔓,疯狂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我拿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找到一个藏在通讯录深处的名字。
一个曾经在酒吧认识,据说门路很广的中间人。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喂?黑哥?是我,苏晚。」
「帮我安排个地方……做掉。」
「越快越好,钱……我分期付给你。」
「一周后?好。」
挂断电话,手心里的汗把手机壳都浸湿了。
镜子里的人,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决绝。
晚宴结束,白栖迟的司机把我送回那个像金丝笼一样的别墅。
他没回来。
大概陪受惊的沈若绵去了。
别墅很大,很空,很冷。
我直接去了他的书房。
我知道他今晚一定会回来处理文件。
我坐在冰冷的真皮沙发里等。
墙上昂贵的古董钟,指针咔哒咔哒地走着。
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凌晨一点,门外传来脚步声。
白栖迟推门进来,带着一身清冽的夜风和淡淡的酒气。
他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有事?」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语气是惯常的疏离。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他巨大的红木书桌前。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
「白先生。」
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屈辱。
「我爸……苏大海,尿毒症恶化了。需要……换肾手术。」
我停顿了一下,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逼迫自己说下去。
「手术费……八十万。」
「求你……帮帮他,也……帮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