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乡僻壤的规矩多。我们这里大概风气就这样,年轻人回老家走亲戚,起步就要给三百块,外加礼品。
看我不说话,情绪不太好,我妈对我特别殷勤:“宝贝女儿,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甘美西瓜,你最爱的。”
她脸上的汗水迷了眼睛,需要用防晒袖子不断擦拭。
我有点急躁,还有点不忍:“妈……算了,让我好好休息行不行?给我清静和自由,我真的不想走亲戚,也不想花钱,你答应过我回来后不会为难我的。”
我妈怔愣片刻,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知道,你大姨是我姐姐,她不一样,以后我不逼你走亲戚了,你好好在家,我把你伺候好。”
她的笑容很憨厚淳朴,眼神像孩子般天真。
我没说什么,只希望她说话算话。
只是她起身时,弯着脊背,好像有几分委屈。
我闭着眼,双手紧紧攥住夏凉被,心里难受极了。
连续三天,我妈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我,烧柴火给我做饭,被熏得汗流浃背、面红耳赤。
我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电饭锅、煤气灶也行,为什么非要烧柴火?”
我妈憨厚一笑:“柴火饭好吃,专为你做的。”
罪恶感让我食不知味,她竟在这将近40°的高温天气里,坚持烧柴火,把我那点棱角都烧化了。
一个礼拜后,家里又来了客人,这一波客人里还有我大姨,此外还有我的两个舅舅,舅舅们分别提着几斤水果,还带着一个孩子。
我头皮发麻,很想钻进屋子里不出来。
正在做饭的妈妈却跟我心有灵犀似的,一把攥住我:“你大姨和舅舅都来了,你陪她们聊聊,我一会儿把饭菜做好。”
我很难受,我妈热情好客,对所有亲戚都好得可以舍命。
这么热的天,她肯定要准备十几个热菜,烧火做饭会让她格外闷热。
我忍不住低声奉劝:“妈,不要烧火了,用煤气煮个面就行。”
“那怎么行?”我妈坚决反对,“我的姐姐和弟弟都来了,我的女儿也回来了,我乐意,我高兴,我心里舒坦。”
我无言以对,只能冒汗去帮她洗菜切菜。只是还没忙活一半,我妈脸色就不对劲了:“晓春,我好像中暑了,去把藿香正气水给我拿两瓶,赶紧。”
我火急火燎拿来药物,等她服用后,缓了十分钟,她依旧坚持:“不是那么头晕了,我来做饭。”
我浑身的血液比锅里的滚汤还要热,难受极了。
察觉到我的难受,我妈露出讨好的神情:“今天有四个孩子……”
“打住,大姨的两个孙子我已经分别给了三百,我今天不想给了,一个都不给。”
我太清楚我妈的性格了,只要我心疼她,就总会对她有求必应。可今天这苦肉计……我不想把它想成是向我要红包的计谋。
“你这孩子,妈妈不是问你要钱,是你年纪不小了,马上就要结婚,等你结婚他们会还回来的,礼尚往来懂不懂?你现在送出去多少,将来收到的只会更多,你怎么这么傻,不会做人呢?”
我没打算马上结婚,也没想过要和他们未来一辈子礼尚往来。说到底,是她离不开那些所谓的亲情。
我有气无力,哭笑不得地对她说:“妈妈,可是我没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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