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不动。

我妈扯着我的袖子：“你小外婆住院了，需要动手术，现在只有你这个年轻人在家里，你是最厉害的一个，在外面坐办公室，你表姐表哥他们都在工厂或者工地，你不一样，所以应该大方一些，就这一次好不好？”

我靠在门框上，浑身无力，双手发抖。我想说几句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晓春，走吧，你还年轻，过段时间假期休够了，继续回去公司上班。”

她见我没反抗，便牵着我的手腕，想把我拉出去。我没动，一只手死死攥紧门框。

僵持了三分钟，我妈痛苦万分：“晓春，你别这样，我是在教你人情来往，我知道你不喜欢，但你要六亲不认吗？”

“我年纪大了，哪天有病痛或者忽然死了，这些来往过的人都会过来帮忙，你不至于一个人没人依靠，懂不懂？”

老家的确有这个风气，谁家有人去世，会有很多亲戚送礼帮忙抬棺材。我妈这些年每次都用这些理由拿捏我，让我感觉像被人掐着脖子般窒息。

“妈，我很累，要去你自己去，不要叫我好不好？”

我苦涩一笑，转身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她。只要她不烦我，她爱去哪里都行。我累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我妈拿着钱，叹息道：“行，那我先去看看，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做饭吃。”

我躺在床上，脑子昏昏沉沉，这些年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在我脑子里闪过。我打开手机搜寻火车票，打算买明天的票，然后三五年不回来，就算死在外面也行。

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滚落，湿透了我的枕巾。刚要购买车票时，我妈发来了视频：“晓春，你看看你小外婆，手术后不行了，抢救无效。”“晓春，她要死了，我真的好难过。”

我也难过，只是我妈带给我的难过，大于这生离死别的难过。我没有安慰她，继续购买火车票。

刚点击付款时，我妈电话打了过来：“晓春，你过来一下好不好？你小外婆死了，大家都来了，你也过来看看，我把那两千块凑上去抢救也没效果。”

我久久没有回复，听她一个人说话。我妈那边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我很熟悉的声音。她也越来越着急：“晓春，你来吧，我求求你了，我家就我一个人来，你大姨舅舅他们家，都来了好几个，你过来陪陪我，不要让我丢人好不好？”

我抚额叹息：“妈，我不舒服，很不舒服。”

“你还年轻，休息一会就好，可人死为大，你小外婆死了，你要来送送，还要披麻戴孝。”

我讽刺道：“小外婆只是你的小婶，不是我的亲外婆，你小婶在你嫁给我爸爸时，对你并不好，你怎么能舔着脸，为了所谓的面子，让人家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好，非要凑上去维护这狗屁亲情？”

成年后，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电话那边静止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是信号不好，打算挂电话时，我妈才悲怆地发声：“晓春，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真的开始六亲不认了，我现在很伤心。”

我更伤心，伤心的瞬间失控地从床上弹跳着坐起来：“妈，我失业了，我没钱没工作了，知道原因吗？”

我打算托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