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逆不道”让婚礼草草收场。
被两个婆子推入新房,没等我站稳,丫鬟便端来一碗清汤寡水,里面米粒都数的清。
“夫人,将军身子不好,府中饮食一向清淡……”
我一天没沾水米,就等这顿“大餐”?
怒火“噌”地一下冲上头顶,我一把挥开那碗粥,瓷碗“哐当”一声在地上碎裂。
“滚!”我学着戏文里恶毒女配的腔调,尖着嗓子喊,“我是来给你们将军冲喜的,不是来啃树皮的!我要吃肉!烤鸡、烧鹅、东坡肘子,现在就去给我拿!”
丫鬟吓得跪地发抖,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放肆!好个粗鄙的乡下女人,竟敢在将军府撒野!”
一个身穿桃粉衣裙的少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杏眼圆睁,指着我的鼻子就骂:“我哥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想吃肉?我呸!你配吗!”
是萧寒川的妹妹,萧云瑶。
她骂得凶狠,可那激昂的心声却像爆豆子一样砸进我脑海:
【天哪!她好勇!居然敢摔我娘亲手熬的粥!还敢点菜!烤鸡烧鹅东坡肘子……可恶,听得我都饿了!】
【嫂嫂从侯府过来,路上肯定没吃好,娘也真是的,演戏就演戏,干嘛真让人喝清粥!不行,我得帮她!】
我心中一动,挑眉看着她,决定静观其变。
萧云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叉腰喝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我拖去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她一滴水一粒米!”
【快!听我的!别去柴房,直接带去我院子东厢房!我小厨房里藏了刚出锅的酱肘子和新做的桂花糕!千万别让我娘发现了!】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
我佯装挣扎,色厉内荏地喊:“放肆!我可是圣上亲封的将军夫人!”
“夫人?”萧云瑶冷笑一声,上前来故意撞了我一下,“等我哥咽了气,你就是个克夫的寡妇!在将军府,现在你得听我的!”
她撞我的力道很轻,几乎是贴着我,心里的呐喊却震耳欲聋:
【嫂嫂忍一忍!肘子又香又糯,可好吃了!马上就到!】
我几乎要笑出声,被婆子“押”着,拐了几个弯,果然没去阴冷潮湿的柴房,而是进了一间精致温暖的厢房。
门一关,婆子退下,满桌的热气腾腾的菜肴点心,瞬间映入眼帘。
萧云瑶的心声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雀跃和紧张:【快吃快吃!千万别客气!别让我娘的眼线发现了!】
我再不客气,抓起一只油光发亮的酱肘子就啃。
这将军府,从主子到下人,分明都在演一场大戏。
可他们演给谁看?镇国夫人心声里提到的“宫里的眼线”,究竟是谁?
我一边啃着软糯的桂花糕,一边觉得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在我风卷残云般扫平了半桌饭菜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镇国夫人冷着一张脸,带着萧云瑶踏了进来。
【天,嫂嫂吃得好快!看来是真的饿坏了!】萧云瑶心疼地想,【桌上这点心好像不够,要不要再让厨房送点过来?】
镇国夫人凌厉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空盘,眸色一沉。
【这孩子……在侯府到底受了多少苦?竟饿成了这样。唉,戏还得演下去,为了川儿……】
她定了定神,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闹够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油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怎么?怕我吃穷了你们将军府?”
“你!”萧云瑶跺脚,按剧本接话。
镇国夫人抬手制止她,冷冷地对我下令:“冲撞夫君,毫无妇德。即日起,你就在此思过,每日一碗清粥,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她拂袖而去,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萧云瑶跟在后面,回头飞快地对我挤了挤眼睛。
【嫂嫂你放心!我们是演给坏人看的!晚上我再给你送好吃的!】
“哐当——”
铜锁落下的声音,冰冷又沉重。
我独坐在这间名为“思过室”的囚笼里,虽然吃饱了,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们是好人,她们在帮我。
可这种帮助,包裹在呵斥、禁足和欺瞒之中,让我感到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我像一个被强行拽上台的伶人,他们都在台下为我鼓掌,却没人告诉我,这场戏的结局是什么,而我又将去往何方。
这种被善意操控的无力感,比单纯的虐待,更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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