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沉痛地拍拍我的肩膀,摇摇头离开了。
我抱着念念,坐在急诊室冰冷的长椅上。
他小小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像一块冰,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
怀里的重量,是我整个世界崩塌的重量。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推送的娱乐头条占据了整个界面。
【金凤啼鸣!裴清让斩获影帝,加冕为王!】
照片上,裴清让为柳依依戴上那条名为“唯一”的千万项链,两人含情脉脉,是全网艳羡的神仙眷侣。
真可笑!
神仙,是不需要妻子和孩子的。
医院走廊尽头的电视里,正在重播颁奖典礼的盛况。
裴清让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手捧金凤奖杯。
“感谢我的公司,感谢王姐,感谢所有支持我的粉丝,感谢依依,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光。”
他感谢了所有人。
唯独没有我和念念。
我们就好像是他光鲜人生里,一个需要被彻底隐瞒和抹去的污点。
我麻木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收紧了手臂,想把念念揉进我的骨血里。
压抑到极致的悲恸,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骨头和骨头在打架,发出咯咯的声响。
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股血腥气从胸口直冲上来。
“裴太太。”
一个护士走过来,试图从我怀里接过孩子。
“孩子……需要送去太平间了。”
我像被触动了某个开关的野兽,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念念死死护在怀里。
“不。”
我终于发出了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别碰他。”
“他只是睡着了,他怕冷。”
我的念念,他最怕冷了。
护士没有强行拉扯,只是站在一旁,又叫来了两名男护工。
他们围住了我。
我看着他们,像看着要来抢夺我心脏的恶鬼。
我反抗,挣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最终,身体的力气被抽空,手臂在虚脱中无力地松开。
念念被他们轻轻地接了过去。
然后,一块白布,从头到脚,将他完全覆盖。
我的世界,也跟着那块白布,一同被覆盖,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
我看着那团小小的白色,被推着,离我越来越远,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身体一软,我从长椅上滑落,重重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颁奖典礼结束四十八小时后,裴清让终于出现在医院。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经纪人王姐,两个助理,四个保镖,前呼后拥,像皇帝出巡。
他身上依旧穿着那件上过热搜的高定西装,剪裁考究,衬得他身形挺拔。
只是脸上带着熬夜庆功后的疲惫。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在我身边的长椅上坐下。
他没有看我,而是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刻意营造的疲惫与悲伤。
“思存,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顿了顿,侧过头满是歉意地说:“金凤奖……对依依来说太重要了,那是她第一次提名,我不能缺席。我以为……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
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自责。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一样。”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到我面前。
“我给你订了去瑞士的机票和酒店,去那里住一段时间,滑雪,看看风景,散散心。别想太多了,人死不能复生。”
他的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仿佛儿子死了的悲痛只是一场需要用金钱和旅行来治愈的小情绪。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那张俊美却虚伪的脸。
这张脸,曾是我整个青春的迷恋。
如今,只剩下蚀骨的恶心。
我没有去看那张卡片,只是从包里拿出两张折叠起来的纸,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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