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我和老公一拍即合,决定去吃火锅。
他走到调料台前,熟练地拿起碗,像往常一样准备调制他的招牌蒜蓉油碟。
然而,他的手在伸向蒜蓉时却顿住了,转而舀起了满满一碗芝麻酱。
“哟,今天不吃你的宝贝蒜蓉油碟了?你不是吃不惯麻酱吗?”
我涮着一片肥牛,好奇地问。
他笑了笑:“你不是总念叨我,说吃完蒜说话的味儿能把你熏跑吗?”
我眯着眼睛看他:“以前你可是宁愿被我嫌弃,也雷打不动。怎么,现在说换就换了?”
他低头用筷子搅动着碗里黏稠的酱料:“听人说,芝麻酱才是火锅的灵魂伴侣。”
“谁说的?”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他的筷子顿了一下:“还能是谁?公司新来的那几个北方同事呗。”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喉结却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
我没再追问,只是笑着说:“那我倒要尝尝,这灵魂伴侣是什么味儿。”
起身走向调料台时,我感觉周哲野的目光在我背后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蒜蓉油碟对周哲野来说,从来不只是一碗蘸料。
那是我们大学时第一次吃北京铜炉火锅,来自重庆的他固执地守着一碗蒜蓉油碟,说那是他最后的底线和尊严。
后来,这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梗,也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我甚至会特意为他买那种颗粒饱满的独头蒜,亲手捣成蒜泥,因为他说我捣的比外面机器搅的更香。
一个人的口味,真的能因为听人说就轻易改变吗?
我心不在焉地往碗里加着葱花香菜,脑子里乱成一团。
回到座位,他已经放下了手机。
锅里的红油翻滚着,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气氛却不像往常那样热烈。
他夹起一片毛肚,在浓稠的麻酱里有些生疏地蘸了蘸,塞进嘴里。
我看到,他咀嚼的动作有些刻意,眉头甚至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他好像,并不怎么享受这碗灵魂伴侣。
“怎么样?”我假装不经意地问。
“嗯,还行,”他含糊地应着,立刻转移了话题,“快吃,这个虾滑要煮老了。”
这顿火锅,我吃得食不知味,脑子里乱成一团。
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音乐。
周哲野一向只听英文流行乐,可今天,音响里放的却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带着些许沧桑感的民谣。
歌词唱着“鼓楼的夜晚时间匆匆”,和我们这座南方小城的湿润空气格格不入。
就好像,有人把另一个城市的风,吹进了我们的车里。
回到家,他似乎比平时更疲惫,匆匆冲了个澡就说困了,自己先进了卧室。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关掉了所有的灯,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一碗麻酱,一首民谣。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改变,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了我最敏感的神经上。
我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想,拿起他换下的一股火锅味的外套准备去洗掉。
但习惯性地掏了下口袋,却掏出一张电影票。
是上周三晚场,一部我曾提过一嘴却被他评价为“无聊”的爱情片。
而那天晚上,他发消息告诉我,他在公司加班,配图是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原来,他不是突然换了口味。
而是似乎在迎合另一个人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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