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本是典型的文人,平时患得患失,做事瞻前顾后,可心中始终有难以冷却的热血,有为了实现抱负而豁出一切的胆气。
“也罢,也罢,老朽除了练字就是读迂腐文章,从未做过一件利国利民的事,这五十余载,不过苟活罢了,殿下若有此心,我愿奉陪,我这便写个书单出来,殿下去了文德殿,照书单寻找便可。”
一盏茶后,看着足足十二页的书单,周显都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记忆力。
“好,孤这就去取,咱们翁婿齐心,定能其利断金!”
“好,老夫这便去办!”
心中满是壮怀激烈的蒋文本快走出宫门才反应过来,太子说是什么“翁婿齐心,自己什么时候认他这个女婿了?
不对呀,自己女儿呢?没跟着出来么?
思索片刻,蒋文本无奈长叹,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都开始帮太子办事了,何必在乎做太子的岳父呢?
御书房内,周嗣源狠狠跺了两下脚后,身体不稳,肖木本急忙上去搀扶。
“陛下,保重龙体呀。”
摇了摇头,周嗣源冷笑道:“跺脚,呼喊,朕也腿麻头晕,这个小兔崽子,把所有人都给耍了。”
“陛下,太子虽顽劣,可本性不坏……”
“行了,朕又没怪他,惹出了事端,能自己解决,还是第一次,这孩子是长大了,小成子是你的干儿子?”
不知周嗣源是何意,肖木本急忙下跪,“奴才乃是无根之人,看小成子有几分眼缘,人有机灵,便动了心思……”
“你我君臣三十余年,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朕去东宫的时候,太子看了小成子三次,他想要,就给他,也算是赏赐。”
此时侍卫走入殿内,“陛下,梁国公主送来梁国皇帝书信,还说这是梁国快马加急送来的,她在外等候,陛下回信后,她便立刻差人送回梁国。”
“呈上来。”
接过书信,周嗣源顿觉头大,这上面的字,他都认识,可怎么组合到一起,他就看不懂了?艰涩难懂,还有好多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典故。
他算是明白为何梁国公主要等着自己回信了,故意弄了一封艰涩难懂,谁都看不明白的书信,不就是想让自己出丑么?
“快,传翰林侍讲,不,翰林院的都传过来,把二品以上官员也都叫过来!”
宫内太监们急吼吼的出宫传旨的时候,周显也背着手,来到了文德殿。
管事的王立平急匆匆过来行礼,“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来转转,这是书单,把上面的书都给我找出来,要拿走。”
看着厚厚的书单,管事太监眼皮一阵跳动。
“殿下,不太好办。”
“什么意思?”
“奴才不识字。”
“那找个识字的来。”
“没有。”
“没有?那有人要看书,你们是怎么拿给对方的?”
王立平笑道:“殿下有所不知,不管谁来,都是亲自找的。”
周显不太认识繁体字,可总好过这些文盲,“行吧,我自己去找。”
“殿下且慢。”
“又怎么了?”周显不耐烦的问道。
“殿下,这文德殿,收录书籍过百万,其中不少都是孤本,珍贵异常。”
“说人话!”
“文德殿内,防火为第一要务,所有进入人员,都要脱去外衣,防止携带火源。”
文德殿堪称古代图书馆,有防火要求周显也能理解,点了点头就准备脱衣服。
可手刚放在衣襟位置,就听到了嗤笑声,撇了眼艰难憋笑的小太监,周显不由感慨。
自己穿越的时间还是太短呀,习惯了后世遵守规定,都忘了自己可是太子。
先不说有没有这规定,就算有,自己用得着脱衣服丢人么?
“还有其他规矩么?”
王立平点头道:“有,殿内供奉着文曲,文昌两位星君,殿下入殿之后,需要磕头行礼。”
皇帝号称天子,见到神仙都不用跪,自己这个太子,也算“天孙”了,自然也不用跪。
这次周显算是明白了,王立平就是故意戏耍自己。
“还有其他规矩么?”
“跪拜完两位星君之后,需要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首,走到楼梯处,以此来表达对历代先贤的尊敬。
文德典共有三层,殿下需要用扫把清扫每一节台阶,以此表达对典籍的敬畏之心,如此便可翻阅典籍了。”
自己身为太子,跪来跪去不说,还要给这些人当杂役打扫文德殿,周显要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就白活了。
“这么多规矩,孤怎么记得住呀。”
“奴才再说一遍。”
“你说多少遍也没用,不如你做一遍,孤看了,肯定就记住了。”
“是您要来看书,不是奴才……”
“孤身为太子,都要对星君,对先贤,对典籍有敬畏之心,你一个太监,就不该有么?你们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按照刚才的规矩做一遍。
谁敢不做,便是对星君,对先贤,对典籍无礼,杖毙了你们也不冤枉!”
王立平没想到素来糊涂的太子学聪明了,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看我干什么?做呀?”
“殿下,这些规矩,奴才们每日上值的时候都做过了。”
“礼多人不怪嘛,多做一些也没坏处,做!”
面对强硬的太子,王立平却没半点畏惧之色,冷笑道:“请殿下恕罪,奴才腿有风湿,走路都难,跪不下,也无法打扫,等奴才的病好了,再做不迟。”
话音一落,其他太监们也纷纷开口,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反正没一个能做那些规矩的。
“你们身体都有问题,那还在这里干什么?混饭吃么?”
王立平不屑道:“奴才们是不是混饭吃,不是殿下能决断的,就算能,那又如何?殿下还能将我们赶出宫去不成?”
翻阅原主记忆,周显都替他脸红,原主太过软弱昏聩,又地位不稳,让这些奸猾的奴才有了欺主的机会,不知道多少次被太监们耍的团团转了。
以前你们有恃无恐,可我来了,你们笑的时间过多了,也该到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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