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位越来越摇摇欲坠,东宫也**人想去的潜邸,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政治死地。
大周虽实行科举制度,也会放一些名额,给寒门子弟,安抚读书人的心。
可朝堂之下,权贵门阀们,绝不会将手中的权力让给寒门子弟,东宫也就成了寒门官员的唯一去处。
每日待在东宫里,属官们无所事事,只混份俸禄而已,从没对他们下过命令的周显,突然下了命令,要不是程军义用武力威胁,没准一个属官都叫不来。
听完陈善庆的讲述,周显没丝毫沮丧,反倒双目放光。
能从惨烈的科举之中,搏杀出来的寒门官员,各个都是人才,这可是一笔宝贵的政治资本,其他人不用,我来用。
“还来了十几个侍卫,怎么回事,他们也识字?”
“殿下,他们都是和我一起在悯孤院长大的,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他们说,太子开始干人事了,劝他们也过来,殿下,他们都愿意为您效力。”
“你能有这份心,拉拢有志之士,太子很喜欢,可你用的词,太子不高兴。”
程军义挠了挠头,完全没听明白周显的意思。
没学会东叔霸气的周显,也一脸尴尬,又拿出了银子,让这憨憨分发下去,安抚一下侍卫们。
这年头的数字水分都很大,文德殿号称藏书百万,从名录上估计,也就十几万册。
其中以集部为最多,经史子集四大类里,先排序的是最少的经集,也就三千多册。
近两百属官加入,让工作速度成几何倍提高,周显也让王立平带着太监们从**名录的工作中抽离出来。
在他的亲自指挥下,王立平等太监们开始清空书架,在书架上贴上笔画的数目,再按照用笔画分好的名录,放置进相应的书架里。
御书房内,被周嗣源召集而来的臣子们,看着梁国皇帝的书信,也是一脸懵。
书信之中使用了大量冷门典故,强行翻译,大臣们能推敲出好几种可能的意思,偏偏不同的意思之间相差甚远。
这封书信,犹如密码一般,需要他们慢慢破解。
可侍卫通传的消息,让他们知道,没有太多时间了。
太监们几次邀请,可梁琼英就是不肯入宫,只是站在宫门外。
皇宫被人堵门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吸引了不少百姓的注意,梁国使臣们很热心的给百姓讲解了事情经过,也让他们明白,自家朝廷的官员们,可能连一份书信都看不明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大周官员们“破译”书信的时间越久,朝廷的威严跌落的就越多。
就在周嗣源怒火越来越旺,准备找打倒霉蛋发泄的时候,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陛下,这句‘然泛论纤悉’,老臣似在一本书上见过。”
“哪本书?”
“似乎是《乐经》之中的《师术》。”
“快,去文德殿,把书找过来!其他话语,继续揣摩是什么意思?”
文德殿里,跟着程军义前来投靠的侍卫们也加入到分类工作中,他们虽不识字,可按照写好的名录比照,多花些时间,还是能找到目标书册的。
包括周显在内的众人正干的热火朝天之时,小成子被陈善庆带到周显的面前。
“殿下,您怎么在这?”
“忙点我的事,你怎么来了?”
“陛下让我来找一本书。”
接过小成子递来的书名,周显一看正好是完成了编纂的经部书籍,按照比划找到书册后直接给了小成子。
知道陛下随时会发怒,小成子也不敢耽误,谢过周显后急匆匆离去。
书送回御书房后,周嗣源亲自拿过来翻阅,单单一句话,让人费解,可有上下文,周嗣源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含义。
“可恶的梁人,弄了半天,就是说给我写信的心情很好,无事生非!你做得很好,赐绸两匹。”
对于高官们来说,没人会在乎几匹丝绸,可天子赏赐,是光耀门楣,死了都能刻在墓碑上的大事,其他臣子拿着手抄版书信也苦思起来。
“陛下,这句话中的‘大成’,似乎是一种礼器,微臣好像在一本《春秋榖梁传》注解的书里面,看到过。”
“哪本书?”周嗣源急忙问道。
“具体书名,臣忘记了……好像是春秋穀梁传疏,或是春秋穀梁传补注,或是春秋穀梁传集解。”
听了他的话,周嗣源差点抄起香炉砸他。
这个时代可不流行写自传,也没理科,写小说更被士林视为不入流,文人们想要扬名,就要给儒家十三经写注解。
传疏,补注,传集解就是注解书起名的形势,历朝历代不知道多少人写过《春秋榖梁传》的注解了,他连作者都说不出来,怎么找书?
“去找,去文德殿找!”
内侍们都看出皇帝处于暴怒的边缘,皇帝要给大臣留面子,可对太监,从来都是生杀予夺,全凭心意。
谁都不愿意去干处理不讨好的事,自然要落在资历最浅的小成子身上。
他也知道倒霉,周嗣源刚将他赏给周显做亲随太监,梁国的书信就送到了,忙着传旨的肖木本一时就忘了告知他,也就让他成了御书房里最大的背锅侠。
小成子不敢耽误时间,撒开退狂奔而去。
面对梁国故意刁难他们的国书,周嗣源无比头疼,要不是在臣子面前需要顾忌形象,他都想狠薅几把自己的头发了。
在群臣复杂的议论声中,不知过了多久的周嗣源抬头四望,发现去找书的小成子就站在门口。
“混账东西!朕让你去文德殿,怎么还不走!”
“陛下,奴才去了,已经回来了。”
“没把书找到,你回来有什么用!”
“陛下,奴才已经把书带回来了。”
“你个狗奴才,竟敢欺君罔上,拖出去,杖毙!”肖木本当即怒斥。
干儿子犯错,他没准也要被天子迁怒,唯一能做的,就是严惩小成子,尽可能的撇干净自己。
至于其他大臣,也不觉得小成子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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