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刚喝了两口,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不是微信消息,而是直接打来的电话。
屏幕上跳动着“爸爸”两个字。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几秒,心里那点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慢慢地烧了起来。
我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我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电话那头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是我爸疲惫的声音:“小雅,是我。”
“嗯,我知道。”
“你今天……你今天怎么这么冲动?”他一开口就是责备。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关起门来好好说?你把账单发到群里,让你妹妹的脸往哪儿搁?让那些亲戚怎么看我们家?”
我没说话,只是拿着水杯,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
他听不到我回应,语气软了一点,开始打感情牌:
“你妹妹年纪小,刚工作,花钱没个谱,是她不对。可你是姐姐啊,工资比她高,多担待一点嘛。爸爸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一家人,别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不好看。”
“担待?”我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忍不住笑了,“爸,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我刚毕业那年,在城中村租了个隔断间,押一付三,我当时连押金都凑不出来。我记得我给你打电话,问家里能不能先借我两千块钱周转一下。”我的声音很平静,“当时妈就在旁边,她一把抢过电话,对着我喊,‘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家里养吗?女孩子要学会吃苦,我们没钱帮你,你自己想办法!’”
“那……那不是当时家里手头也紧嘛……”我爸的声音听着有些底气不足。
“手头紧?”我打断了他,“爸,你记性真不好。我跟你打电话是六月份,对吧?那年八月份,林琪大学毕业,你们给了她五千块钱,让她跟同学去云南玩,说是毕业旅行,不能让她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她去旅游的钱有,我付房租的钱就没有,是吗?”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我没停下,继续说:“我那个月为了凑够房租,一天打两份工,晚上回来累得连澡都洗不动,吃了一个月的挂面,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加。而林琪呢?她在朋友圈里发着大理的风光,苍山的雪,配文是‘岁月静好,父母就是我最大的底气’。她住着四星级酒店,我为了省钱睡在没有空调的隔断间里。她穿着新买的裙子拍照,我却穿着洗到褪色的旧衣服。爸,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必须吃苦,到了她那里就是岁月静好呢?”
“小雅,都……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他的声音听着更虚了。
“我怎么可能不记着?”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这些事,我一件都忘不了。所以,别再跟我说什么‘你是姐姐’。从小到大,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次,谁也别想再和稀泥,这件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说完,我没等他再找出什么新的借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