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那年,痛觉AA制度已经成熟。
乔辰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主动带老婆去医院绑定疼痛AA制的人。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我想起来了,他说:「生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依依,我希望能尽己所能帮你分担。」
一直到生产那天,我听说男人的忍痛能力远远低于女人,又看到了许多被抬出陪产室、昏厥输液的男人,心痛地要和他解绑。
而乔辰呢?
他坚定地握住了我的手,告诉我「有他在,不用担心。」
分娩过程中,我浑身像从中间被暴力撕裂,痛到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尽快结束这种折磨。
短暂恢复神志的那几秒,我心想,乔辰为我付出得可真多,他本来不用承担这些的。
所以我包揽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家务,以偿还他的付出和爱。
我边带孩子边工作,只为了在自己的工作价值最大化时让位,让他的升职更显得能力出众。
因为乔辰对卫生要求高,所以我每天要跪在地上用抹布擦洗三遍。
有一次乔辰被钢筋意外扎穿肩膀,候诊前我不顾劝说和他AA了痛觉,才没让他痛到休克,却给自己落下了病根。
我劳累了几十年,憔悴地看起来和他差了辈分。
今天却告诉我,分娩时的痛觉AA从来都不存在。
不仅如此,他还加倍了我分娩的疼痛,只是为了要从我这里获取道德资本。
我麻木地走到卫生间,换下脏掉的裤子,挤上洗衣液和消毒液,熟练地搓洗、拧干、晾上阳台。
看着占据一半阳台的内裤,我越哭越大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我脑子里的水哭干。
这么多年,我分娩后的漏尿问题比身边所有朋友都要严重。
我以为是自己身体条件太差,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
没想到一切都是拜乔辰所赐。
乔延听到动静走出来,不问缘由地大骂:「你哭什么?这么大年纪了,不嫌丢人吗?」
「还有房间门口那滩尿,你就那样留在地上?太恶心了吧!」
「乔延,不要这样和妈妈说话,她只是没空,过会儿就会收拾好的。」
乔辰还是用那副善解人意的姿态为我说话,训斥乔延。
可这次,我没有错过他眼里的嫌弃,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我换洗的裤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回房间拿出拖把,把尿渍拖干,再沥水反反复复拖了几遍。
最后从身后抱住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我安抚。
「依依,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我做得不够,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熟悉的甜言蜜语。
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寒,想问他「这次又是你给儿子上的情绪价值课吗?」
我逃似的跑回房间,听到儿子在门外斥责:「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爱耍脾气,真觉得所有人都该惯着她吗?!」
「爸你也别老是心疼我妈了,心疼心疼自己吧,离了你,谁还会给她收拾屎尿?」
乔辰叹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你妈她这么多年确实是辛苦了,要不是为了生你,她也不会落下这种毛病,我们要多多关心她。」
可末了,他还是低声叹了句「好脏呐」。
这三个字才是他的心声。
而我被蒙骗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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