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屿拿着水瓶的手猛地一颤,心口毫无预兆地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发疼。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苏语嫣娇嗔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
“怎么突然去矿场了呀?人家伤口好疼……”
“乖,让医生换药。”他声音温柔,“处理点事情,马上回。”
无声地扯了扯唇,谢璐暖闭上了眼睛。
回到谢家,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回自己房间。
谢景屿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无缘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慌,好像什么在从他的生命里流逝一样。
谢璐暖打开衣柜,拿出那个早已买好的小行李箱。
里面只有几件她用自己的奖学金买的衣服,几本书,还有一张她小时候和已故父母的合照。
属于谢景屿给予的一切——昂贵的首饰、衣物、包包,她一件都没碰。
但是刚拉上箱子拉链,房门被推开。
苏语嫣挑剔的目光扫过谢璐暖寒酸的行李和苍白憔悴的脸,红唇勾起胜利者的弧度。
“哟,这是要给我让位了?算你识相。”
她得意扬扬的姿态俨然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
“景屿心软,留着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其实你早该滚了!”
她踱步进来,嫌恶地戳了戳谢璐暖的肩膀:
“记住自己的身份,野丫头!以后离谢家远点,离景屿更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上辈子我有办法整死你,这辈子也行。”
距离飞往纽约的航班还有五天。
谢璐暖去取了护照,这本小小的册子,是她通往自由的唯一凭证。
取完护照后鬼使神差地,她打车去了城西那座早已废弃的游乐园。
这是谢景屿在她十岁生日那年买下的,只因为她一句玩笑说“想每天都能坐旋转木马”。
他曾无数次牵着她的手在这里疯跑,笑声能点亮整个夜空。
如今,锈蚀的铁门半敞,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她愚蠢的奢望。
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在那个褪色的“许愿信箱”里摸索出一封泛黄的信。
心脏骤然缩紧。
她认得这遒劲的字迹,是谢景屿写给十年后自己的信。
“亲爱的暖暖,十岁生日快乐。
小叔是个胆小鬼,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但暖暖记住,你是小叔此生用生命都要保护的人。”
落款日期,是她十岁生日那天。
用生命都要保护的人……
信纸在指间簌簌发抖。
滚烫的液体终于决堤,砸在泛黄的纸页上。
多么讽刺的誓言。
用生命保护她?
他分明是亲手将她一次次推向深渊的人。
原来从一开始,承诺就是用来背叛的。
深夜,谢璐暖蜷缩在床上,忽然门被推开,浓烈的酒气瞬间包裹住了她。
高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谢璐暖在睡梦中被瞬间惊醒,恐惧一下子扼住喉咙,害怕地问:“是谁?”
“暖暖……”
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
谢景屿沉重的身体压了上来,滚烫的唇胡乱地落在她脸上、颈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
“别推开我……”
谢璐暖浑身僵硬,血液倒流,难道他把她当成苏语嫣了?
屈辱感像毒藤缠绕住心脏,她奋力挣扎:“小叔!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谢璐暖!”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他猛地捧住她的脸,黑暗中,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此刻烧着骇人的火焰,痛苦又迷乱。
“暖暖,我快疯了,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你!”
他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
“就这一次,暖暖。就当可怜可怜我,在梦里成全我一次,好不好?”
一瞬间的震惊让谢璐暖忘记了挣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痛苦扭曲的俊脸。
他喊的是她的名字。
那些挣扎、那些暴怒、那些无情的惩罚,难道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他不敢承认他也深陷其中?
谢景屿的心底竟然一直有她?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绝望,没有带来一丝喜悦,而是又被更深的恐惧和悲哀淹没。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之间算什么?
眼看男人手探进她的衣襟,房门被砰的一声大力踹开。
刺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床上纠缠的身影。
苏语嫣尖厉的声音透着恨意:
“谢璐暖!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果然死性不改!还敢爬景屿的床!”
她身后站着管家和几个惊呆的佣人。
灯光刺得谢璐暖睁不开眼,也彻底惊醒了醉酒的谢景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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