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焚化场。
那里是处理瘟疫死者和无名尸首的地方。
所有尸体都会被堆在一起,浇上火油,焚烧殆尽,最后连骨灰都不会留下。
星落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和那些腐烂的尸体堆在一起?
不。
不可以。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我猛地站了起来。穿透锁骨的铁链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剧痛让我浑身一颤,但我感觉不到。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带星落回家。
“我要见霍决!”
我冲到牢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冰冷的铁栏。
“霍决!你出来!”
柳拂衣被我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随即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晚了。这个时辰,你弟弟的尸体,应该已经化成一撮黑灰了。”
她说完,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去。
“霍决!!”
我疯了一样地嘶吼,声音因为过度嘶喊而变得扭曲。
“你出来见我!”
回应我的,只有空旷的回音。
我弟弟死了。
被霍决亲手碾碎了救命的药。
现在,他连我弟弟最后的一点体面都不肯留。
他要将星落挫骨扬灰。
凭什么?
恨意,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看着自己被铁链锁住的双手,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我摸到了怀里那枚冰冷的平安符。
不,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出去。
我必须出去!
我要亲手为星落整理仪容,我要让他干干净净地走。
我更要让霍决和柳拂衣,血债血偿!
我开始疯狂地撞击牢门,用我孱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向那坚不可摧的铁栏。
骨头在哀鸣,伤口在迸裂,可我感觉不到疼。
所有的感官,都被滔天的恨意所麻痹。
“开门!开门!”
终于,我的举动引来了狱卒。
“吵什么吵!找死吗!”狱卒不耐烦地用刀鞘敲打着铁栏。
我停下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我要见霍决。”我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你告诉他,”我一字一顿,犹如地狱恶鬼的低语,“如果他不想让柳拂衣立刻肠穿肚烂而死,就马上滚过来见我。”
狱卒被我的眼神吓住,迟疑了一下,还是跑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霍决来了。
他一身戎装,脸上带着一丝不耐和疲惫。
“苏晚萤,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我弟弟的尸体,是不是被你送去了焚化场?”
他皱起眉:“是又如何?一个罪人的家属,难道还想风光大葬?”
“霍决。”我叫着他的名字,笑了,“你真该死啊。”
他脸色一沉:“注意你的言辞。”
“我只问你一遍,把星落还给我。”
“不可能。”他冷硬地拒绝,“苏晚萤,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是吗?”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铁链洞穿的锁骨。那上面,还残留着昨日取心头血时留下的刀口。
我突然抬起手,并指如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指狠狠地插进了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里!
“噗嗤——”
血,喷涌而出。
“苏晚萤,你干什么!”霍决脸色大变。
我没有理他,只是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地上飞快地画着什么。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是我在师父留下的一本孤本上看到的。
——血咒。
以施咒者之血为引,可瞬间催发受咒者体内潜藏的任何病灶或毒素。
不死不休。
当我画下最后一笔时,整个水牢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我抬起头,对着霍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霍决,我给柳拂衣下的毒,叫‘子母连心蛊’。”
“母蛊,在我身上。子蛊,在她体内。”
“现在,母蛊醒了。”
“你猜,你的拂衣妹妹,还能活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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