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也已经一个多月了,怎么也不见立后?”
在旁边的婶子一边团着面一边跟正在摘菜的一个大娘说着话,站在不远处查看配料的貌美妇人睫毛颤了颤,手上动作不由得放轻。
“不是吧?自从三年前皇上发妻战乱中死了后,身边不就一直有一个叫什么……什么雪来着的,一直陪在新帝身边,说不定就是在筹备封后呢!”
崔令窈抿着唇,压下心头的情绪,道:
“今日的活儿也差不多了,我明日这个点儿再来。”
揉面的婶子连忙对她笑,
“行行,我那儿买了糯米糕,崔娘子拿去给在在甜甜嘴儿!”
崔令窈谢过后便就离开了,揉面的婶子压低了声音,
“这崔娘子可怜的很,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当初生的时候都差点儿没命……”
崔令窈头脚刚回到家,后脚雨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在在从邻居张大爷家跑了出来抱着崔令窈的腿撒娇,
“想娘亲!”
从前再怎么不舒服,看见女儿,崔令窈总是会好受些,可今日不知怎的,这心头闷得很。
哄了几句孩子,天光渐渐暗下去,雨不见停歇,连带着肩胛的旧伤也隐隐作痛,让人更是心烦意乱。
在在已经睡下了,崔令窈想起门好像没有上锁,给孩子盖上毯子后便就将油灯罩起来往外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她好像听见了些脚步声。
可……
这儿是最深的弄巷,又下了这么久的大雨,怎么会有脚步声在附近?
她蹙起眉头,正安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打开门的瞬间就看见院子里密密的站了二十来人。
一道雷电闪过,宛若白昼,将那群人中负手站在伞下的男人容貌照的清清楚楚。
崔令窈刷的一下白了脸,猛地向着房间奔去,片刻不敢停留。
崔令窈此刻脑子一片空白,颤抖的手急促翻出自己的文书和一袋子的银子,抱起还在熟睡的孩子,开了后门就一路想逃离此处。
可,打开门的瞬间,徐明一身黑色铠甲,对着崔令窈拱了拱手,
“娘娘,外面雨大,还请回屋吧。”
崔令窈不敢与之对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让开!”
她强势的想要蒙混过关,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可还是不肯放过这机会。
但徐明就像是一尊门神,沉默冷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的,崔令窈头上的雨消失了,她身子僵硬,连头也不敢不敢回。
周遭的雨声依旧大的吓人,崔令窈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胳膊,身后传来一声似是叹息,又带着几分欢愉的声音,
“阿窈,好久不见。”
三年,再见是这六个字。
崔令窈几乎喘不过气。
为什么再见,他能够这样风轻云淡,好像二人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眼泪先情绪一步疯狂坠落,崔令窈转过身,仰着脸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心口的痛让她眼中恨意渐生,
“阁下是认错人了吧!”
分明,她已经将那些伤痛都隐藏在心中不肯记起,这样平淡的日子足够她带着在在活下去,为什么会被找到?!
知道逃不掉,崔令窈的眼中更多了无谓的冷,护着怀中的孩子仰着脸与墨厌舟对视。
墨厌舟皱眉,却又很快舒展了眉头,并未将她的愤怒放在眼中,反而带着笑,
“阿窈,不要与我置气。
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了什么事。
知道你或许还活着,你知道我多高兴吗?”
这样缱绻的情话却让崔令窈的身子微微颤抖,带着几分绝望的闭了闭眼,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语气低缓,
“我与阁下的情分,早在三年前的城墙处就断了。
皇上又何须在此逼迫?
难道,皇上真的要看我去死才行吗?”
她浑身已经湿透了,一张素净的脸却美的惊心动魄,只是那双眼死寂一片。
墨厌舟周身的气压忽的冷了下来,紧抿着唇,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往着屋中扯去。
崔令窈脚下踉跄,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扔在了床榻上。
墨厌舟欺身压了上去,冰凉的唇没有丝毫犹豫的碾着她没有血色的唇瓣。
惊醒的在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将手边的东西砸向他,
“坏蛋,放开娘亲呜呜!”
墨厌舟看了一眼在在,冷声叫了一声徐明,很快在在就被带了下去,连着哭声也渐渐消失在雨夜。
崔令窈面色苍白,想要跟着跑出去,却被再次抓住了手腕抵在了墙壁上。
墨厌舟贴近她,温热的气息随着熟悉的味道喷洒在她的脸上,却叫崔令窈身子禁不住颤抖,
“阿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他一点点将手强势塞入崔令窈的掌心,看起来十指相扣,恩爱缱绻,可说出的话,却叫崔令窈的心一点点的沉下,
“当年趁着有人偷袭匈奴大乱,找了个面目全非的女尸装作是你,假死离开我三年。
这三年我无一日没有念着你想着你,可你却在这儿过起逍遥日子……
崔令窈,你没有心。”
假死离开他三年?
可分明,当初她是真的走到了绝路!
那种情形下,她除了假死还能如何?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回去与他恩爱,养着他与他那小青梅苟且出的孩子?
她还没那么下贱,她做不到!
肩膀处的旧伤在此刻似乎更难受了,崔令窈偏过头,咬着牙,
“是,我没有心。
这个答案若是皇上满意了,还请皇上能够离开!”
从前的崔令窈对自己不说是百依百顺,但是也极少这样疾言厉色,墨厌舟的脸色越发的冷,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那双黑眸中酝酿的怒意显而易见,崔令窈想挣扎,墨厌舟手上的动作更是加重了几分,颇是带了几分的咬牙切齿,“离开?崔令窈,我当初说过,你我成了亲,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的。你即便是鬼,也只能够牢牢地跟在我身边!”
“难道不是皇上先背叛了诺言吗?”
多年想问的话,崔令窈在此刻借着怒意吼出声来,赤红着双眼看向他,
“我想问问皇上,我当初一路北上男扮女装,于那般多人的追杀中给你送去粮草,为何我就是可以被随意舍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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