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却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彻底火了,猛地转过头,双眼喷火地瞪着我:
“还装!没完没了了是吧!娇娇早就告诉我了,她特意咨询过国外的专家,你根本没什么器质性的心脏病!就是焦虑症引起的躯体化症状!整天疑神疑我,觉得自己有病!吃药纯粹是心理作用!意志力强点扛过去就行了!你就是矫情!就是想用这招来控制我,让我围着你转!我受够了!”
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时娇娇,她竟然能编造出如此恶毒的谎言。
而顾舟,这个和我一起长大、口口声声说爱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男人,竟然对此深信不疑。
甚至没有想过要去核实一下,或者问问我的父母。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顶,夺走了我最后一丝力气。
不,我不能死。
我绝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我。
我用最后一点微弱的力气,颤抖着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重影。
我凭着本能和残存的肌肉记忆,用力地按下快捷键,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听到那边传来妈妈熟悉的一声“喂?宝贝?”,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瞬间崩溃,我哭了出来,声音破碎不堪,断断续续:
“妈,救我。”
话音未落,手机突然被一只从侧面伸过来的大手狠狠夺走,力道之大,差点带倒虚弱的我。
是顾舟,他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安全带,转过身来,脸上是滔天的扭曲的怒意,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林惜!你他妈有完没完!”他对着我的手机怒吼,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我脸上,“屁大点事就要跟你妈告状!是不是又要让你妈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来骂我?啊?我受够了!天天看你们家脸色!我不是你养的一条狗!”
“顾舟,求你了,给我手机,叫救护车。”
我徒劳地伸着手,想去抢回那唯一的希望,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装!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厌恶地憎恨地瞪着我,像是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猛地转身,手臂用力,就把我的手机扔出窗外,彻底断绝我求救的可能。
就在他转身,视线完全离开前方路况的一刹那,一声巨响袭来。
我们的车,结结实实地毫无缓冲地追尾了前面浩子他们的车。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再次狠狠撞向前方,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移位了。
眼前彻底一片漆黑,耳中只剩下尖锐持续的耳鸣声,心脏的剧痛达到顶峰,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我感觉生命力正在快速地从身体里流失,体温也在下降。
完了,在高速上出车祸,前后都是堵死的车流,彻底完了,谁还能来救我。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感觉吸不进一丝氧气,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车外传来嘈杂声叫骂声。
浩子和另一个朋友下了车,快步走过来查看情况。
“靠!舟哥,你怎么开的车?追尾全责啊!”
浩子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语气带着抱怨。
顾舟低骂了一声,解开了安全带。
时娇娇也惊慌失措地去开车门。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最后一丝潜力,我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的力气,抬起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手臂,伸向即将打开的车门缝隙,朝着车外模糊的浩子的身影,发出微不可闻的破碎的求救:
“浩子,救我。”
浩子隐约听到了,看到了我异常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他疑惑地探头,试图看清车内的我:
“小惜?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跟纸一样白?”
就在此时,已经半只脚跨出车门的时娇娇,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猛地转身回来了。
她脸上掠过一丝惊慌,随即被一种狠厉决绝的神色取代。
她以惊人的速度,一把拉过我这侧的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上,然后抓住带子,猛地用力收紧,直到它死死地几乎要勒断我肋骨般嵌进我的身体,把我牢牢地无法动弹地绑在座椅上。
然后她“啪”地一声,伸手关掉了车里的空调。
瞬间,失去了冷气输送的车厢,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升温,闷热如同实质般包裹上来。
“哎呀,林惜姐身体不舒服,晕车难受,就别下车添乱了嘛,外面太阳大,事故处理又乱,在车里好好休息一下。”
她凑近我,手却用力地带着侮辱性地拍了拍我的脸颊,眼神冰冷而得意,压低了声音:
“我们很快回来哦。你好好休息。”
说完,她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车门,彻底隔绝了我和外面那个唯一可能获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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