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谁？”洛天依突然出声。

“奶奶就是奶奶。”

我不再抗拒，将布偶熊抱得很紧，十八岁的我这一天如同一个稚童，将一切都寄托在布偶熊上。

希望地狱可以看见布偶熊，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再见一眼奶奶。

洛天依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用圆珠笔在上面记录下来。

“资料有提到，你前十七年一直没有跟父母生活，所以是在和奶奶在一起对吗？方便问一下奶奶的身份和地址吗？细致一点，很重要。”

我瘪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抑或者随便一句，都像是皮肤撕开，让血淋淋空洞的肉，在太阳底下暴晒，会疼，钻心地疼。

布偶熊被我抱得更紧，上面的血早就已经干了，黑玫瑰一样的颜色，我恨不得让它沾染我的全身。

洛天依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轻轻**我的发梢。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和朋友分享过去，即使不堪也会得到缓解不是吗？”

我再次笑了。

“朋友不会puA我。”

她愣了一下，手上的笔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想不到我会如此聪慧。

我没让她为难太久。

“我奶奶是个人贩子。”

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了许久。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我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同样是一个坏人。

可是我同样也想不到，所谓的好人--------我的亲生父母，血亲，只是披着人皮。

洛天依的笔好像变得很沉。

每落下一笔都要停顿好久。

她没有再问，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尘封的事情不应该被记起。

可总有记者，打着将真相暴露在阳光下的正义，肆无忌惮地将被害者的血肉翻开来给观众看。

评头论足后，也只留下一句可怜，可悲，可叹。

多余。

叮当声响了起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

是老警察在开门，见到我抬头望他，他用警告的眼神盯着我。

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在洛天依耳朵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没一会，他和洛天依跟着出去。

我知道，时间到了。

他们不放心，即使是朋友，也在内心的最深处对我有所戒备。

害怕提到一些足以让我失去理智的话题，从而从待宰的羔羊，变成不择人的野兽。

但是他们想多了。

我很累。

……

六月十三日。

今天是个大晴天。

我因为种种原因，获得了放风的机会。

当我躺在地上，安稳地享受阳光的时候，总觉得布偶熊在对我笑。

我想，奶奶的祝福又回来了。

她在保护我。

周围不少人围着我看。

因为我的囚服不一样。

死刑犯！

他们好像是很好奇，盯着我的眼神却又像是在牢狱中压抑了太久，无法察觉地带上一丝冒犯。

就如同父亲和弟弟看我的眼神一样。

我下意识地岔开腿，也许这样更能够满足这些囚犯的好奇心。

啧，我可真是个好人。

洛天依又来了。

这一次她憔悴了很多。

我看到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认得，却连偷窥的**都没有。

老警察跟在她身后。

我又一次被带到了之前来过的房间。

我喜欢这里，很干净。

不像是牢房里。

弥漫的尿臊味，总是会让我回想起不好的记忆。

还以为爸爸和弟弟，又从地下爬上来找我呢。

不过有布偶熊，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在洛天依对面坐下。

没等洛天依问点什么，我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将布偶熊当成枕头趴在桌子上。

“朋友，你有什么想问的快点说，我想，我更想多晒一会太阳。”

她身后站着的老警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怪异。

就像是，怜悯中带着复杂。

不对，应该是被撕碎的怜悯掺杂着暴怒，再可怜也不应该杀人！

可悲者必有可恨之处。

洛天依敲了敲桌子。

“我们调查了十八年前的一起拐卖案件，嫌疑犯是一对中年夫妻，你所说的奶奶是不是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