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王府准备的聘礼非常丰厚，车队浩浩荡荡行驶在京城正中大街上，惹来了全城百姓的围观。

裴珏骑在马上，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仰视的目光。

街道上艳羡的谈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苏尚书的女儿也是有名才女，跟裴世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我曾在簪花宴上见过一次，确实是优雅大气。对了，那日簪花宴还闹出个笑话，不知哪里来的贫民女子，谎称是裴世子邀她去的，结果被大家嘲笑了一通，当场给打出去了……”

细细的议论声钻进裴珏耳中，他不由一怔。

他忽然想起，他确实约过明霜。

朋友们给他出主意，让他约明霜去簪花宴，然后再带着苏南音出现，当场打明霜的脸，让她难堪，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

最初，他会接触明霜，就是奔着耍弄她去的。

他记得苏南音被罚离京那天，在他面前哭得那样委屈，她说她的车夫不小心撞死了人，家里也因此处罚了车夫。可死去那人的女儿却不依不饶，在京城四处散布谣言，一定要毁了她的声誉才肯罢休。

于苏南音这样的贵女来说，声誉是跟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所以，那日裴珏见到明霜时，就打定了主意要给苏南音出一口气。

那时裴珏受伤，仆从们其实已经赶回去叫太医了，但他故意装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并骗明霜说需要一味很难采到的药才能救他。

明霜二话不说，就去悬崖边为他寻药，很久之后，摔得伤痕累累地带着药回来。

那时裴珏觉得这女子很傻，很好骗。

后来相处的久了，裴珏又发现她这人很容易满足。

开始时，他总是拿些贵重珠宝送她，她绷着脸义正词严退回给他。

后来他搜罗些话本子给她，她却欢喜的不得了。

带她去马场是因为他自己想去骑马，又不喜人多，让人清了场，她却因此感激他，认认真真教他弓弩回报他。

至于冬日里去她巡视的地方等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让侍卫守在她必经之路，看见她走得近了回来禀报，自己就迎上去给了她一个暖手炉，没想到竟让她感动成那个样子。

那天她眼中雾蒙蒙地看着他，跟他说自从阿爹去世后再没有人等过她了。

裴珏后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等过那么一次后，又去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他不再让侍卫们去守着，宁愿自己站在那冷风中候着，在等她过来的时间里，心里竟也涌起绵绵密密的期待。

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那天他吻上她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脱口而出说要娶她。

“裴世子前来送聘礼——”一声长长的吆喝让裴珏猛然从旧事中惊醒。

眼前是尚书府高大的门庭，苏尚书领着家仆们列队在两边迎他，苏南音从人群后探出头来，含羞带怯看着他。

聘礼抬进门，苏尚书与裴珏商议婚礼的总总细节。

苏尚书希望尽早完婚，因为北方边境近半年来一直遭北匈奴侵扰，朝廷已忍无可忍。

“恐怕北边很快就要开始打仗了，战事一起谁也不知会持续多久，很多事都会被耽搁下来了。”

裴珏却想起，明霜曾经说过，若不是女儿身，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战士，能够上战场保家卫国。

“世子……世子？”苏尚书的声音飘入耳中。

裴珏醒神，望过去。

“我想你和南音最好半月后就完婚，世子觉得如何？”

裴珏垂眸，静了片刻，说：“好。”

回到府中，侍卫回来禀报，说城外方圆十几里都找遍了，都没找到明霜。

裴珏攥紧了手，咬牙道：“再去找！找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走后，裴珏一遍遍在房间内踱着步，喃喃：“她没那么容易死，她身体一向康健。”

曾经有一次他遇刺，是明霜替他挡下一剑，那剑伤在接近心脏的位置，十分凶险。

“可后来不是也好了吗？”裴珏再次攥紧了拳，告诉自己，“她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