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霜其实也能感觉到这一路过来,周围总有人隐在暗处,如果不是她曾经当捕快的敏锐度,寻常人是不能察觉的。
不过这些人似乎并不是监视她,也不限制她的行动,只是远远地跟着保护她。
如果不是裴珏刚才言行显得过激,他们也不会露面。
明霜想不明白为什么身边会有这些人,索性也不想了,就当做不知道。
当晚汴京下了场暴雨,裴珏不遮不躲,就那样直挺挺站在明霜的住所外,一直盯着门缝里透出的那点灯光。
他在雨中哭了笑,笑了又哭,低声道:“明霜,你还活着,真好。”
第二天,明霜还没得到宫里的召见,于是出门去了自己曾经居住的旧宅子。
当初离开的匆忙,里面还有一些父亲的遗物,她想收拣出来,以后带走。
进了那房子,房间里依然保持了原来的模样,一点没变,甚至连床褥都洁净如初,没有一点灰尘。
只是她的一些常用物品,梳头的梳子,睡觉的枕头,惯用的佩刀,都不见了。
“我想着你总有一天会回来,你那么爱干净的人,房间总不能邋遢着。”裴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你的梳子那些,在我那里,你若是想要我回去拿来……”
“不必了。”明霜蹙眉,“除了我父亲的遗物,这里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她不明白,裴珏在亲手射杀了她之后,又弄这些看似温情脉脉的事做什么。
裴珏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拿着厚厚一叠话本放在明霜面前:“莺莺,这是这一年里我为你搜集的所有的新话本。我还让人去所有的酒楼茶肆听说书先生讲书,把那些新鲜的故事写了下来,等你回来好看。”
他又拿出一枚玉佩,明霜目光微动,因为这玉佩跟她父亲那枚看起来一模一样。
“我找了无数块玉石,只有这一块跟你父亲那枚玉质一样,我描出了那块玉佩的样子,让人雕琢出来,你看看,是否跟你当初那块一样?”
裴珏将玉佩塞进明霜手里,满怀希冀地看着她。
明霜张开手,那枚玉佩顿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冷冷看着裴珏,“复刻的再逼真,也不是当初那一块了。碎掉的东西,碎了就是碎了,不可能再变回原样了。”
裴珏眼里的光熄灭,他知道明霜说的既是玉,也是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
“还有,我早已不再看话本了。那是曾不谙世事的少女喜欢的,而不是如今趟过生死河的我所喜欢的。”
眼见明霜要走,裴珏又慌忙上前想拦住她。
“莺莺,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马场跑马时,你最喜欢的那匹枣红马吗?那马今年下了小马驹,我将它养在府里,每天亲自喂养它,就等着你回来好给它起个名字……我现在,现在就去牵来给你看……”
“不必了。这些跟我都毫无关系。”明霜打断他,“我若想骑马,我的夫君自会带我去漠北的草原骑马。”
“夫君?”裴珏满脸的不可置信,“莺莺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有夫君?你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少夫人!”
随着这一声唤,明霜转头看见门口一辆马车上坐着叶府的管家,和几个在叶府养病期间照料她的丫鬟,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你们怎么来了?”
“夫人担心您在京城没人照顾,吃不好睡不好,您刚被接走,第二天就派我们跟着赶来服侍您了。”管家道。
“多谢婆母了。”明霜笑着道。
明霜说着,被丫鬟们扶上马车,一个眼神都没给站在原地震惊的裴珏。
马车出发,裴珏下意识要冲上去拦,却被突然出现的暗卫给拦住。
裴珏盯着马车消失的影子,失魂落魄,低声喃喃:“不可能,明霜你怎么会嫁人,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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