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美人？」

那一日，我卑躬屈膝的暗卫一改往日谦卑之态，几步便将我压在墙上，一把锋利匕首抵在我的脸侧。他声音冷冽：「你要因为这个离开我吗？」

神色不改，我抬起下颌，直视他深不见底的眼瞳，眸光一转：「怎么，你敢带我走吗？」

然后嘴角扯起一个调笑的弧度，将最后三个字淹没在气声当中：「——我的狗？」

————————

屋子里昏昏暗暗，又因挂着数处幔纱，视野更加朦胧和不真切。

我的手指抚上裴衍宽阔胸膛，轻轻摩挲，再趁他怔愣之时，猛地一推。

他对我并不设防，又担心真的伤到我，自然向后错了一步。

我缓缓开口，语气波澜不惊：「你知道这样做的下场，你随时可能让你去死。」

对主子起异样之心的叛徒当然要被处决，更何况是我这种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主子——恐怕更是越陷越深的沼泽。

裴衍眼神仍旧幽暗不明，他并没讲话。伴随屋外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喧嚣，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接近。

他没再犹豫，上前两步，点住我的穴道。又抱起我冲破窗子，逃离这座囚笼。

我知道我赌赢了。

所以这一路我心情十分轻松，安心看他带着我穿过许多瓦砾横檐，看到云和树快速向后退去。我虽不能动，却很有闲心陪他讲话，且语气中充满热情，我说：「你这个角度也很好看」。

他低头瞥了我一眼，意料之中没有搭理我。

他这一路带的实在是够远，不知过了多久，瞌睡都循环了两三波，我终于被他轻柔放下。

落地后穴道被解开，我十分不客套的左右环顾，才发现被带到一处荒凉庭院中。

破败茅屋，杂草丛生。

左右走几步，舒展下筋骨。我是不挑拣的，只仍旧生了逗他的心思，我挑挑眉：「现在我可完完全全是你的人了，你就这样对你的人质呀？」

裴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我。不知为何，他的眼眶逐渐泛红。

我心中莫名排斥这种失控感，便想赶紧扭转气氛。

于是我靠近几步，正要踮起脚尖捏捏他的脸，笑他是谁家的泪娃娃，他却忽然把我紧紧拥入怀中。

我的手在空中僵住，不知何去何从，半晌还是落在他的背上，我拍拍他的后背，低声笑：「怎么这么没出息。」

在世人眼中，我坐拥一切。可我知道，一切从未属於过我。

因此我虽心有歉疚，却没办法拒绝这个真实的怀抱。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的手臂越来越紧，我叹了口气，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累了，你得放开我了。」

裴衍很听话。

分开之后，我再次仔细打量四周环境。

这里与我之前所居的金碧珠玉之地天差地别，我细究一番，却发现了惊喜。

在一片残败之中，主屋舍左边的地里竟种了些菜，在盛夏中冒着头，透出生机绿意。

看来是蓄谋已久啊。

我没戳穿，裴衍也就装作浑然不知，只解释此处是他因战火荒废多年的故乡，追兵很难寻到，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先在此处休养一下。

我没有问他更多隐私，只点点头，侧过脸在他颈项吻了一下，满足的看他耳朵生出红色，又蔓延到硬朗的脸部轮廓。

裴衍是极好的，但凡我是寻常人家的娘子，都能掰着指头说出个一二三——生的好，眉似剑锋，眸如寒星，武艺也高强，又是给皇家打工的，吃着最稳的一碗饭，嗯，对我也好。

只是可惜，我身上压了太多事情。

如若他不是他，如若我不是我。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何种感情，但看他如此情状，便总想再揶揄一句常说的话：「怎么不看我，我不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