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只觉得新奇,心思都扑在了妈妈的肚子里那个小生命上。
全家人都围着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转。
我当然也很高兴,我马上也要有小跟班了,以后玩游戏也有人陪我玩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让我出门,只要是我离家门近,立马就会有斥责,我不敢反抗。
妈妈只说我会坏事,不能被别人看见。
奶奶每天都要盯着妈妈喝下黑漆漆的药,说这个准能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可明明妈妈不喜欢喝药,脸苦的都皱在一起了,但每次喝完,她都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跟着奶奶畅想着大胖小子。
大人真奇怪,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我等啊等啊,终于快要等到新生命的降临。
爸爸也从城里赶了回来,
我只敢望着他表情严肃的侧脸,小声地喊了句爸爸。
不敢做出更亲密的动作。
新生命降临的那天,是在一个雨夜。
妈妈没有去医院,请的村里的产婆。
所有人都在门外等候,听着房间里妈妈的哭声越来越大。
产婆却一动不动。
我鼓起勇气去拉着产婆的衣角:
「婆婆,快去帮帮我妈妈吧,她在哭,很疼。」
结果我被奶奶猛的推倒在地:
她指着我怒骂道:
「你个败家玩意滚一边去,别来坏事。」
产婆只笑我不懂事:
「招娣,要等到吉时才能生,那样才能生出来带把的,以后你就懂喽,只要能生出带把的,现在的痛苦都不算什么。」
爸爸只是冷眼看着摔倒在地的我。
对于产婆说的我不想懂,我只知道妈妈现在很疼。
听着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产婆才算着时间愿意进去了。
天空雷声滚滚,淅淅沥沥小雨变成了黄豆大小砸了下来,在泥土地上砸出来一个又一个大坑。
雷声伴随着妈妈的叫喊。
时间一分一秒焦灼地流逝。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天空,
我面露喜色,新的伙伴要来了,妈妈的哭声随之停止。
我满含期待的眼神紧紧盯着房门。
却只看到了奶奶面色阴沉的从产房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漏出来的是一个红彤彤的东西,我看不真切。
奶奶对着房门方向不满地吐了一口唾沫:
「什么玩意,生不出儿子的孬样。」
小小的白色塑料袋子里传来熟悉的啼哭声。
「好小啊,这就是妈妈给我生的好朋友啊。」
我禁不住的感叹道。
奶奶却是随手一抛,抛到了呆站在一旁的爸爸怀里,嫌弃万分的擦了擦手:
「晦气!给我丢了去,看着就晦气。」
爸爸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和奶奶如出一辙。
他不在意地甩着袋子向着雨里的摩托车走去。
「什么意思??奶奶要丢了她?」
我迅速反应了过来冲到了雨里,大滴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生疼。
我拦住了已经骑上摩托车的爸爸。
这是我第一次敢违背他们的决定。
「爸爸,不要丢了她,求你了。」
我哭喊着,雨水与泪水混杂在了一起,
[这是我期盼了这么久的伙伴,我从来没有伙伴,不要这样对我。]
爸爸一脚把我踢开,眼里露出来的鄙夷没有掩饰。
[滚一边去赔钱货,信不信我连着你一起丢掉。]
他一只手把住摩托车,一只手提着小小的新生命。就像拎着垃圾一样扬长而去。
我跪坐在泥地里眼泪止不住的流淌,雨水打在我的脸上看不清,
那是一条生命啊。
看着爸爸远去的身影,我赶紧爬了起来,
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朝着爸爸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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