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笄那天,雪下的很大,他说要退婚。
这于我而言,像个应了宿命的诅咒:「瑞雪兆丰年。丰年,当今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我便娶你为妻。」
可他现在却揽着另一位温柔娴静的女子:「谢娘子,还望自重。」
我昂头一笑,眼中并无对方预期的挽留之色,我回头牵上另一个少年的手:「我们走。」
那少年将手中铜板向上抛起,嘴角玩味一笑,分明是一个乞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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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你就这样放弃那个如意郎君了?」
「少废话,我找你来演戏,给你那么多赏金,怎么就这个行头。」
我的视线掠过少年全身,上下扫射一遍,微微有些不满。
他摇摇头:「对付这样的云都小白脸,哪里需要那些呢。」
他倒是会哄人,我心里一阵舒爽:「竟是我被他绕进去了。好!说得好!再赏你一袋铜币。」
另一个钱袋丢进他怀里,到了分叉路口,我和他兵分两路。
他朝我挥挥手,说:「下次有生意记得还找我!」
我亦开心的朝他挥挥手,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谁还想再来一次啊喂!
我,谢丰年,谢府独女。
谢家承接镖局生意,兼营马匹贩卖,在云都富人排行榜里常年排名前十,祖上做了好几任商会会长,好不威风。
今年春天,我爹往衢城跑商时,半路救回来一个落难书生。
那书生本是来云城赶考的,可不幸遇上一伙强盗,身上银钱尽数被掳尽,只剩下几本破书,正面黄肌瘦的在路边乞讨。
若不是我爹爹,他又怎能到的了云都。
那书生名叫苏殊。
我家本不是什么书香世家,因此也无许多纪律管束,爹娘又是个热心的,在科举开考的前一段时间,看他无家可归,便收留他在家学习。
苏殊自然感激不尽。
家中住着这么个人,平日生活里,也不可能遇不到。
彼时我对他是十分好奇的。
我自小随着家中的老镖师们四处跑商历练,身边接触到的男人们大多粗犷剽悍,性格淳朴,动作麻利,但大多没什么情调,只知道喝酒吃肉,比枪比剑。
所以当那夜在一轮皎月下,我见到他长身玉立,在大理石桌旁吟诗之时,着实是被狠狠迷惑了一把。
「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
他还没背完,我先不慎踩折脚下柳枝,发出了些声音。
苏殊抬头看我,眼中似有万顷星河。
他朝我走过来,做了一揖,同我见礼:谢娘子。
面容俊秀,满是读书人的气质。
我老脸一红,忍不住有些心动。
后来那段时间,我和爹爹推了跑商的单子,待在家中,总是找各种由头去见苏殊。或是请教他我平素最厌恶的古书,或是询问他衢地风情,或是请他为自己新买的扇子题诗。
一来二去,我们之间逐渐熟悉。他明白我的心意,我也以为他对我总有些同样的心意。
因而当他向爹爹提亲的时候,我满眼希冀的躲在屏风后面。
爹爹一向最依我的心意,这次却不怎么愿意。
爹爹直白又坦诚:「倒不是瞧不起你的出身,而是单纯觉得读书人不太合适我的女儿。」
苏殊并不生气,只仍旧伏在地上,询问为何,又表明心志,表示一定会对我极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
爹爹:「丰年注定要和风一样的男人在一起。」
我满头黑线。
哪知道风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一座磐石,风是卷不动的,我只想和苏殊在一起。
爹娘拗不过我,只得同意。
我们的婚期定在冬季。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开心极了,拉着嬷嬷问做新嫁娘有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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