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建议之后,一向到处撒野的我,竟难得拾起了银针,坐起了绣房。
我绣着一对鸳鸯。
我从未做过这些活计,那针尖刺的很,不小心扎破了手,又恰巧被苏殊看到。
苏殊细心为我包扎好,和我讲小心一些。
他温柔的对我笑:「谢娘子,你这样娇贵的手,不必做这些的。」
我心中便像饮了万罐蜜糖一般甜。
后来的剧情便俗套的同那些老话本子一模一样。
同年秋天,他科举中第,高挂金榜,成了炙手可热的探花郎。
他本就玉颜粉面,又有哄人的好本事。
在琼林宴中便意外获得了安阳公主的青眼。
安阳公主是德妃所出,本不算皇家最受宠的公主,但为人温婉贤淑,美名远扬。
更何况德妃背靠安王府——时下最有权有势的异姓王府。
这一桩一桩加起来,又让苏殊哪里拒绝的了,又怎会再想起我这商贾之女。
他甚至不愿再亲自来见我一次,书信传得十分恳切:「他可以同安阳公主谈天说地,可以同安阳公主一齐探讨诗词歌赋,而这些我却通通不懂。」
他书信中请求的很委婉:「谢娘子,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望您成人之美。」
有的人,喜欢你的时候,便可无尽恭维活泼可爱,不拘礼教。
而不喜欢你的时候,这些特质便变成野蛮粗俗,无礼至极。
渣的明明白白。
我在家着实憔悴了一段时间。
爹爹想去讨个说法,可安王府根深枝茂,过去也不过是触霉头。
他果然被赶了回来。
我听说这件事之后气得不行,但爹爹却不怎么在意,开始用别的花样哄我。
男人都不靠谱,爹爹除外。
第一场冬雪落下,纪念云城建立的庆日到来,城中热闹极了,我的状态好了许多,本想着再出来放松一下心情,却在灯节游荡的时候再一次看到晦气东西。
见不到便见不到,冤家路窄,却让我偏偏遇见苏殊揽着安阳公主在一个摊贩旁,眼中的无限温柔,同他当初看我时别无二致。
两人衣着普通,并不起眼,像一对寻常夫妻。
我忽然气从中来,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忧伤都喂了狗。
我随意在街边找了个小酒坊坐下,要了两三坛子象黄酒。
眼睛便一直盯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无奈的声音:「这位娘子,你占了在下的位置。」
我回头看去,出声那人是个乞丐模样。额前头发乱七八糟遮住了眼睛,衣着也十分邋遢。
我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看到,自己桌上确实有一把佩剑。
我哼了一声:「这桌不是还有三个位置么,我坐坐又怎么了?」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讲,愣一下过后,没再多讲,在我对面坐下。
背后十分安静,待我过一会儿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他正举着我的酒坛子狂饮。
我:「?你怎么喝我的酒。」
他:「这桌上不是还有两三坛么,我喝喝又怎么了。」
我一时语塞。
眼见着那两人朝我们走过来,我也不知哪里的福至心灵,茅塞顿开——
便直接丢给那少年一包铜钱,非常有礼貌:「这位少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装一下我的如意夫君。」
他似乎有些惊讶。
我理直气壮点点头:「是啊,我观你天资不凡,去换身行头定是……定是紫微星下凡。」
我也算是把我所有能想到的夸人话语全用了一遍。
少年笑了,手指放在唇前,嘘一声,和我说这话可不能乱说。
便离桌往衣裳铺子去。
而待我与那二人正面相对时,我瞪着苏殊——
苏殊眼中的温柔变成厌烦,安阳公主也有些惊讶,紧紧依着苏殊,问他:「这个娘子为何这样杀气腾腾看着我们。」
我倒也没有想到,安阳公主会是这样的人。
虽然做作的有点低级,但是演技看起来着实真诚。
苏殊倒是没那么大反应,他平静的问我:「请问什么事情么?」
我正要张嘴,他又来一句:「谢娘子,我不能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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