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抠抠荷包里的小铜板有些生气,有被二当家内涵到。
倒是沈士匀这么华丽的马车,却连三十文都拿不出,想来只是撑场面,其实根本在家中不受宠罢。
二当家带着兄弟连人带车马一起端回寨,我跟在最后无聊得扯路边草叶。
走着走着,突然踩到硬物脚下一咯,抬起脚是一个靛蓝色荷包。
荷包纹样精美,绣娘技艺应当十分高超。
我捡起来一看,沉得压手,打开竟是一包银锭,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青天白日的谁丢钱了?
沈士匀被带回在寨子里的时候,满寨的妇孺都轰动了。
百人空寨,看杀士匀。
在皮糙肉厚黑口黑面的山寨兄弟中,白衣飘飘温润如玉的沈士匀好像仙子下凡,虽被绳索绑缚却风采不折。
各家婶娘叔母强行塞他吃食,一众小姑娘偷偷赠他花草。
马夫拼了命往他身边挤,生怕一个不留神沈士匀就被占了便宜去。
“你们这些刁民,还不离开我家公子。”
二当家和我站在旁边抱着手,啧啧称奇。
“这群娘们儿平时是眼瞎吗,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着?”
我把草茎叼到嘴里,纠正他的说辞,“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吧。”
“吵什么吵!”
一声熟悉的娇喝,吓得我浑身一抖,吐了草茎就往二当家背后躲。
“哪里来的野男人,还不快拉去关好,留在坝场看猴呢!”
柳眉杏眼芙蓉面,女子着绿衣戴银簪,正是我的冤家对头陈娇娇。
“这就来啦。”
不顾我的挽留,二当家掰开我的手快步走过去。
沈士匀长身玉立,看了我一眼,“我自己走。”
陈娇娇不似其他人那般待见沈士匀,眼里有莫名的敌意。
“好俏的小白脸,大当家终于耐不住寂寞开窍了?”
我悚然一惊,拼命摇头。
陈娇娇冷笑一声,“如此蓝颜祸水,只怕大当家身子单薄吃不消吧。”
沈士匀看向她,“吃不吃得消,不必小姐担心。”
硝石味弥漫开来,众人都放轻了呼吸,二当家这时候当起缩头乌龟,玩明哲保身这套。
我试图插话,“那个,快到饭点了……”
陈娇娇走上前,盯着沈士匀好一会儿没说话,沈士匀也毫不后退,气定神闲地回视。
这气势平分秋色,我把后半句话吞回去,也缩着当鹌鹑。
“既然沦落到土匪窝,就把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放下些。”
陈娇娇弯下身捡了一截草标,抬手插进沈士匀发间。
我倒吸一口气,偷瞄沈士匀的脸色。
沈士匀面不改色,微微颔首,“多谢姑娘提醒。”
这哪儿是多谢,这是夺命的眼神啊。
二当家硬着头皮凑上去,“走啦走啦。”
陈娇娇神色复杂地看着沈士匀走远,“今晚不许给他们吃饭。”
负责做饭的婆婆婶婶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她又看我,“大当家,我越俎代庖你可有异议?”
我端着笑脸打哈哈,说哪里哪里,你随意。
我心想,我这大当家什么时候管得到你头上,你才是真老大。
陈娇娇的父亲陈平,是我父亲林尘甫的亲信之一,被我父亲牵连而死。
临死前,陈平将我托付给陈娇娇,叫她保我性命。
所以陈娇娇讨厌我,却不得不遵循陈平遗愿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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