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六曾撞见女帝的大白兔。
此举固然可恨,却不是女帝非杀他不可的原因,身为一国之君,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她的女儿身暴露,才是最致命的。
若被敌人知道,很可能以此做文章。
女子怎能为君?
那将会动摇她的皇位。
偏偏这些理由不能说出来,只有她和陈小六两人知道,正因如此,陈小六才担心被灭口。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有些作用,同时又表现得乖乖听话,让女帝暂时放下杀心。
“小人只是运气好,全赖陛下庇佑,小人才能如有神助,找见郡主下落,放在以往,小人肯定没这本事,这都是陛下的功劳。”陈小六学着太监嗓音,肉麻地说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陈小六上辈子见了不少人,经历不少事,对马屁功夫有自己的理解。
此刻,他用出了自己的毕生功力。
却不想,女帝的声音更冷了,“朕还没有死,怎么庇佑你?只怕庇佑你的是其他人吧?”
陈小六心中一动,马屁果然有效果,诚惶诚恐道:“陛下是小人头上的天,是小人的女神,就是白月光,除了陛下,没人能庇佑小人,小人这辈子……”
“够了!”女帝喝止。
陈小六的回话,已经超出正常询问范畴。
再说就会引来群臣怀疑,万一陈小六嘴上不把门,把不该说的都秃噜完,那才麻烦。
女帝胸脯颤了一会儿,缓缓平复下气息,她决定先不理会陈小六。
一是找不到借口发难。
再者就是,郡主一直死缠着对方,也不好用强。
女帝看向朱雀,又问道:“既然你说锦衣卫找到一些佐证,那就带上殿来,查到任何人,都严惩不贷!”
宣德殿立刻安静下来,气氛压抑。
朱雀脆声开口道:“是!”
不多久,两名执事太监抬着白毛的尸体上殿,而看到那尸体的一瞬间,卢芳的脸色就垮了。
别人不认得白毛,他怎么会不认得?
怎么连他也死了?
卢芳两条大腿不住颤抖,额上冷汗直流。
朱雀指着白毛道:“此人从大理寺带走了公主,又藏于湖心小岛,在锦衣卫搜查时,后来负隅顽抗,并自称大理寺官员,被属下所斩杀!”
女帝目光闪烁,轻轻扫了卢芳一眼,“卢大人,你可有什么话说?”
卢芳惊恐的表现,早被众人收入眼底。
此刻,谁还不知道,白毛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再经女帝一问,卢芳直接瘫倒地上,
“陛下,臣……臣冤枉啊!”
宋濂笑道:“冤枉?是不是冤枉,到镇抚司走一趟,自然就清楚了。”
卢芳哭丧着脸,左右求助。
被他看到的官员,纷纷撇过头去。
整个事情脉络清晰,又是在大理寺找到的,若说和大理寺没有关系,肯定不可能。
再者,一旦进了镇抚司,屈打成招就成了必然。
不论卢芳招不招,已经不重要了。
他完了。
没人能救。
宋濂带着胜利者的表情,傲然道:“卫恒将军,等卢芳招了,不论背后涉及多少人,都会告知于你。”
卫恒死死盯着卢芳,缓缓点了点头。
宋濂挂着冷笑,将大手一挥,“把人带走!”
殿外,立刻进来两名侍卫,上前捉拿卢芳,眼看卢芳落到如此地步,其他官员不兔死狐悲。
尤其是宰相一脉的官员,脸上更是写满担忧。
卢芳如果胡乱攀咬,把大家也陷进去,怎么办?
就在这时,宰相缓缓走了出来,阻止侍卫拿人,“且慢,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女帝不耐道:“如果宰相大人想为卢芳求情,那就不必再讲了。”
宰相颔首,“陛下,着实因此案有诸多疑点,老臣以为,陛下不可不察。”
女帝没说话。
宰相便继续说道:“先前讲述中,锦衣卫曾活捉此獠,只是,既然已活捉,为何不留下活口,偏偏又将其斩杀?”
“臣因此非常疑惑,若留下审问,慢慢查证,岂不更为便宜?”
宰相这番话讲出后,许多官员醒悟过来。
这中间确实存在矛盾点。
如此重要的犯人,确实不该杀,只是卢芳做贼心虚,因为太过恐惧,反而忽略了这个细节。
他幡然醒悟后,立刻大喊道:“陛下,臣冤枉,锦衣卫故意杀人灭口,好死无对证,臣根本不认得此人,也从未听说过有此人。”
虽然白毛被记入大理寺名册,可时间还来得及,只要拖延住时间,便能争取先机,提前销毁名册。
而且白毛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指认其他人。
卢芳暗暗气恼自己不争气,怎么没早想到这点?想来,他刚才是被锦衣卫吓慌了神吧。
现在,经宰相点破后,卢芳等人立刻反咬一口,指责锦衣卫栽赃嫁祸。
宋濂慌忙道:“陛下,此事和大理寺必有联系,绝对不可放过对方啊!”
只要女帝一道旨意,有时无理也能变成有理,证据反而不重要了。
一旁,老成持重的宰相,又不慌不忙地补上一刀,“陛下,当初东厂目无法度,几度为祸朝廷,又遭先帝清洗,此事不可不察啊!”
女帝神色阴晴不定,她紧握手掌,指甲陷入肉中也不察,仔细着权衡利弊。
宰相的话,说中了她的隐忧。
让锦衣卫抓人很容易,可权力放出去简单,收回来就难了,难保锦衣卫不会成为下一个东厂。
经过一番权衡后,女帝放弃了拿人的打算,人可以再抓,锦衣卫的权力却必须限制。
若不然,反倒要作茧自缚。
“朱雀,朕且问你,当初为何要杀了此人?”女帝转而责问道。
这话让紧张的局面为之一松,宰相松了口气,官员们则纷纷看向朱雀。
压力重重,朱雀也犹豫不决,“正如在下所说,当时……当时……情急之下,失手杀了此人。”
宰相等人假意追问,“难道锦衣卫不知此人重要吗?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在栽赃陷害?”
“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何罪?”
朱雀筹措,不知如何答复。
政治斗争她可不在行。
见状,陈小六啐了一口,站起身,“人是我杀的,你们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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