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雅扭头走人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双无叶不会跟上来,后来偷偷往后看的时候见他一脸郁闷地跟着,她是气也顺了,腰也直了,身上没银子底气也足了。
眼见离春情阁越来越近,洛雅奸诈一笑,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过挂在双无叶腰间的钱袋,待得逞后才兴冲冲地前往目的地。
哈哈,钱袋到手,就算双无叶半途回去也妨碍不了她的好心情噜!
“你!”双无叶对洛雅向来不设防,再加上被她的突然行动吓了一跳,轻易就被她得了手,顿时又恼又气,暗骂自己白痴。
如果他刚才不管不顾就回谢府,想必身上没有银子的洛雅也会乖乖回去。
洛雅却不管双无叶有多憋屈,兴高采烈的进了春情阁,在老鸨疑惑又诡异的眼神中拿出了银子——
“哎呦这位大爷!您请您请!”老鸨目光一闪,忙让开身子把洛雅往楼里面带。
洛雅却丝毫不为老鸨突然地热情感到好奇。
这老鸨开了这么多年妓院,像她这种因为好奇而扮成公子哥的富家小姐肯定是见过不少,而且,若把那些富家小姐伺候好了,得到的赏银绝对很可观。
如此算来,她们楼里的姑娘们不累,又能轻松的赚到钱,老鸨又何乐而不为呢?
洛雅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楼内的景致,跟在老鸨身后来到高台中间偏后方的一处位置,见这里视野好,又技巧性的隔开了人群,为数不多的雅座虽然相连,但在间隔处都恰到好处的垂着粉红色的纱幔,让人看不清旁边的人是谁,氛围暧昧又极具**,还能配合某些客人的“特殊爱好”玩一些小情趣,倒是花了点心思的。
洛雅十分满意,在座位上坐下后对老鸨说:“鸨妈妈,我今天是为梦梦姑娘而来。”
老鸨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说道:“大爷,我们家梦梦一会儿要登台表演,此时正在梳妆准备,您可以先坐在此处欣赏歌舞,等她那边表演完了,我再叫梦梦来陪您如何?”
“好。”洛雅点点头,示意老鸨去忙。
老鸨又说了几句机灵话,安排了两名美貌的姑娘来伺候,这才离开。
而老鸨刚刚走,黑着脸的双无叶就坐在了洛雅的对面。
“蜀黍。”洛雅嘿嘿赔笑,忙把瓜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既然来了就高兴点,侄女这也是一片好意,带你来见见世面嘛!”
双无叶没说话,只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洛雅早已对他的这种眼神习以为常,厚着脸皮把果脯点心也往双无叶那边挪,然后没事儿人一样转过头,兴奋的等待着歌舞的开场,再也没看双无叶一眼。
双无叶恨恨握拳,仰头喝下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然后,他们一个嗑瓜子,一个自独酌,气氛尴尬僵硬,让伺候他们的姑娘来的时候都有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场子。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歌舞开场的时间,洛雅一扫疲懒,再次兴奋起来。
只见春情阁里座无虚席,热闹非常。姑娘们的甜笑声,丝竹弹唱声混合在一起,最后则便成了靡靡之声,听得连洛雅都有些薰薰然了。
“怪不得男人们都说**是人间天堂。”洛雅感叹道,兴致一来,就着美人姑娘柔白细嫩的小手就喝了一杯酒。
“你吃就吃,怎么还喝上了?”双无叶不赞同的看着她,“你酒品如何?一会若是耍起酒疯来我可不会承认认识你!”
洛雅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没喝过酒,只觉一杯温酒下肚,热气从小腹一直往上冒,一时间竟有点脑袋发热的感觉。
于是她豪气干云的又喝了一杯,站起来一脚踏在板凳上,指着双无叶大声道:“我认识他!”
客人和姑娘们顿时齐刷刷地向他们看来,有的是看热闹,有的却是被人打扰的不快。
沐浴在众人视线中的双无叶面无表情地看了洛雅半晌,站起来就准备走人。
“蜀黍不要走!”洛雅见状眼疾手快地放下搁在凳子上的腿,动作十分流畅的开始抱大腿。
“……”大腿又被洛雅成功抱住的双无叶表示他真的想杀人了!
“大爷您喝醉了,快起来,奴家带您去休息。”一旁伺候的姑娘们见双无叶脸色不好,机灵地走上前,两个人一起去拽洛雅。
“不要!我还没玩够!”洛雅撒娇,只差没在地上打滚。
其实她也没喝醉,只是玩得正高兴,她实在是不想回去谢府面对谢清霜那朵清新脱俗的“白莲花”。
一开始,她以为林静静才是“白莲花”,后来才发现林静静乃“真小人”,谢清霜才是活得如斯特别的“真圣父”啊!
“嘤嘤。”思及此,洛雅悲从中来,暗恨自己当初为何要以貌取人多管闲事。
“是谁在大声吵闹?能不能他妈的安静点!”
突然,一道夹杂着暴怒又十分熟悉的男声在隔壁响起。
◎ ◎ ◎ ◎
洛雅闻声望去,见隔开的雅座粉纱漫漫,一人似是正往她这边而来,面容在薄纱的遮掩下看得并不真切。
但是,那声音,那语调——就算再隔上几道纱洛雅也听得出来!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洛雅顿时不装晕了,她在两名美貌少女诧异的眼神中没事人儿一样地站起来,拉着双无叶就要走人。
“怎么了?”双无叶见洛雅着急,脸色倒缓和了不少,又在座位上施施然坐下。
“天色太晚了你该泡那啥了我们快走吧!”洛雅装作关心双无叶的样子催促道。
“不着急,要到亥时。”
“蜀黍……”
“长生,你喝醉了。”
这时,另一道声音又打断了洛雅的撒泼打滚。
那声音柔和温婉,语带安抚,竟然是林静静。
早就猜到先前开口的男人是李长生的洛雅万万没想到李长生竟然带着林静静逛**!
这李长生整天呼吁着爱林静静爱得死去活来,大冷天还在雪地里对着老天爷发誓只爱她一个,怎么没几天就带着林静静逛**来了?
而林静静也是挺大的心,抛弃了谢清霜跟着李长生这纨绔子弟,好日子是没过上一天,倒被人看了不少的热**儿,现在李长生还带着她逛**,在李长生左拥右抱的时候,也不知道林静静是个什么想法。
洛雅一直觉得自己挺坚强的,可如今,她却有些考虑要把“洛坚强”这三个字改成“林坚强”了!
“少管我的事!少爷我掏了银子来寻开心,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扫兴!”李长生嚷嚷着,脚步声更加近了。
洛雅僵硬着站在原地,又扯了扯双无叶的袖子。
双无叶雷打不动,甚至还饶有兴趣的吃起了瓜子。
呸!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洛雅在心底唾弃他,准备自己走人。
“长生……”
“……静儿,连你都要和我做对吗?”李长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人似乎踉跄了一下,接着就响起了一阵碗盘碎裂声,他的脚步声也渐渐停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我还没说赶她,她竟然和我说什么生死不相见!呵呵……哈哈!谁还要再见她,我巴不得她死!”
李长生语气激愤,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既然不高兴我们就不提她。”林静静劝道:“你醉了,我们回去好吗?”
“走开!”李长生似乎是推了林静静一把,薄纱那边传开了林静静隐忍的呼痛声。
“生死不相见……洛长冥!你怎能如此绝情!”
洛雅正心不在焉的听着,却没想到李长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那语气即愤慨又带了点茫然,让人听着竟然觉得他很委屈。
“真是活见鬼了……”洛雅喃喃自语,“他都快把人虐死了还说别人绝情,我从未见过如此无理取闹之人……”
双无叶闻言看她,笑问:“那人是李长生?”
“是啊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他……”洛雅从没打算瞒着双无叶,所以在闲聊的时候就和他简单提过自己的事,再加上这青州就这么大一点,他们谢、李两家又闹得满城风雨,瞒也瞒不住什么。
双无叶见她那模样,也不好继续笑她,站起来就要离开。
这时,又听那边一声脆响,似是谁挨了耳光,接着就响起李长生的大叫声,“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丢脸,拿出那时的气势来啊!”
“长生……”林静静声音哽咽,泫然欲泣。
“还手啊!”李长生大吼。
“他那么想挨打?”明白李长生是把林静静当成她的洛雅简直无语,用胳膊肘捅了捅双无叶,怂恿道:“蜀黍,去揍他!”
双无叶瞥她一样,拉着她走人,边走边说,“你这相公似乎还蛮喜欢你的。”
“你在说笑?”洛雅瞪大眼,“天天诅咒我去死,动不动就打骂,如果这就是喜欢……呵呵,那这‘喜欢’还挺可怕的!”
“那你说,如果有一天他变好了,你会接受他吗?”双无叶问。
“当然不会,他变好了就能当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吗?谁规定了改变就一定要原谅?我只想离他远远的,好好过我自己的小日子。”洛雅漫不经心地回答。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愿意改就是好事,你又何必这么固执?”双无叶表示不明白,“如果换了别的女人,看到浪子回头的那一幕估计都要感动的哭了。”
“说到这个我一直很不明白,”洛雅撇撇嘴,用眼神充分表达了对双无叶“沙文猪思想”的不屑,“为什么男人总觉得他们变好了女人就会回心转意?比如贫穷的男人变得富有,去抛弃他的女人那里炫耀,女人就要表现的很吃惊很后悔?或者女人因为男人花心而离开他,若干年后男人浪子回头对女人表忠心诉衷情,女人就感动的一塌糊涂?拜托!你真当全天下的女人都一个样啊?爱的理由有千万种,不爱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你没钱的时候女人离开你,你有钱的时候女人也不一定会回来;再说那种整天家暴的,当女人都是自虐狂啊?每天虐她们千百遍,她们还待你如初恋?这纯粹就是男人的意淫好吗?还有那种曾经花心后来专一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找女人的这段空白时间又经历了多少失败的感情?那些感动的傻兮兮的女人,又是否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备胎?”
“你——”双无叶张口想要反驳,却被洛雅打断。
“还有,你也别和我扯什么真爱,能分开的感情算什么真爱?”最后,洛雅做了如此总结。
“好吧,论口才是我比不过你,我认输。”双无叶无奈地耸肩,“不过,我真的觉得喜欢上你的男人会很惨。”
“此话怎讲?”洛雅有些不乐意,“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女人啊!长得漂亮,心底善良,肩挑大梁,拳打流氓,那是文武双全啊!”
“呵呵。”双无叶不置可否,“好是好,就是这性子倔强了点,心态也过于理想**了点。”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中。
虽然已经离开了春情阁,可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双无叶话语的影响,洛雅竟然还能隐约听到李长生的声音。
瓷器的碎裂声、别人的劝解声、和客人扫兴的咕哝声仿佛被按了扩音器一样分毫不差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洛雅回过头,正好看见李长生踉跄而出——
他一身白衣早已一片狼藉,发髻凌乱,面容狼狈,露出来的修长手指上还滴着血,应该是刚才被瓷器碎片扎伤了。
而林静静走在他旁边,紧张地伸出手要去扶他,却被他再次推开。
李长生扶着墙壁,扬手灌了一大口酒,语气如泣如诉,表情似笑又似哭,“我真是讨厌死你了……长冥,长冥,你怎么不去死……你、你死了就好了——”
说罢,颓然倒地。
洛雅静静看着,见李长生到这时候还不忘记咒她,连吐槽的心情都没了。
她不明白李长生突然这样是闹哪出,可能是发现从不反抗的玩具突然反抗了,他觉得有意思?还是因为她的决绝离去,伤了他的自尊心?
理由或许有很多很多,但绝不会如双无叶所想,是因为爱情。
洛雅转过身,再不去看嘴里依然喃喃念着她名字的李长生。
人生漫长,谁也不是神明,可以控制他人心思,决定他人来去。
她很忙,也自认不是好的老师,所以并不打算去同情李长生有求必应的荒唐人生中的第一个挫折,也不打算指导他舒解心情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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