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在山底救下了宋允谦。
他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子,端方有礼,文质彬彬。
醒来后对我百般温柔,殷勤小意。
他自称上山为母寻药,才不慎跌落。
我被他的孝顺感动,更是沉溺在他的温柔中。
他要离开时,仓促为我写下婚书,说要带我回家,娶我为妻。
他说不介意我是商户之女,也不介意我无亲无友孤身一人。
以后,他就是我的依靠,他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我信了,以为这会是幸福的开始。
然而,自从我们定下婚书,宋母和宋晚琴总以为我是携恩逼宋允谦娶我,又因我商女身份看不起我,总是挑刺生事。
常常趁他不在府里时把我叫过来,百般刁难,等他回来时恶人先告状,让我百口莫辩。
第一次上门拜访,他母亲便故意将盛有滚烫茶水的杯子端给我,待我被烫的失手打碎时,她又和宋允谦哭诉我看不起她这个糟老婆子。
后来宋晚琴假意告诉我花生酥是宋母最喜欢的糕点,等我买来奉上,她们又和宋允谦告状说我故意要害她。
……
今天宋母更是嚷嚷着心口疼,让我根据大师的话跪在她的房门口替他化解灾厄。
像这样的事情,我一年来经历了很多。
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宋允谦总是温柔地牵着我的手,用他好看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对我说:
“娴儿,母亲一人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十分辛苦不易,你即将嫁给我做妻子,便是一家人,孝顺父母乃是天理,你给她尽孝也是应当的,母亲年纪大了,你让一让她又有何妨?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娴儿,你怎么可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的一颗真心你难道看不到吗?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晚琴还是个孩子,自幼吃了很多苦头,你作为嫂嫂要好好爱护她。”
“娴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后是要为官做宰,出人头地的,名声极为重要,你这样不孝顺我母亲,将我置于何地呢?你不能这么自私,也该为我还有我们的以后考虑。”
……
其实他未必不知道,这是他母亲和妹妹故意折腾我,只是在他心里,他母亲拉扯他长大,他妹妹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而我虽是商户女,但是吃穿不愁,现在让一让她们也是应该的。
我那时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又顾念着我们之间的情分和他所谓的真心,于是选择了一次又一次的宽容与忍耐。
可是现在,他们你侬我侬地歌颂着他们坚不可摧的爱情,一副郎情妾意,情深似海的样子,让我觉得之前的委曲求全仿佛都喂了狗。
那曾经让我痴迷的如玉面庞现在却让我感到恶心。
我又上前一步,顶着宋允谦不耐且警惕的目光,仍怀着一丝希望。
“你真的执意如此吗?”
“我心已决!如月是名门贵女,自然该为正妻,这才配得上我。你这样的身份做妾已经是很抬举你了,你不要贪得无厌!”
宋允谦眼中的不耐又加重了两分:“况且月儿的父亲可是四品大官,我只要娶了她,就能借着他父亲的人脉得一个好官位,你什么都帮不了我,怎还如此自私?”
宋婉晴更是鼻孔朝天:“就是!我哥哥已经很给你脸面了,只有赵姐姐才配得上我哥哥,你们之间简直云泥之别,不要痴心妄想!”
苦涩漫天铺地地涌向我,几乎将我淹没。
原来,也不过是为了权势与富贵。
那,原来对我的温柔,也不过是想要谋取我的家产?
呵!可真是难为他了,要对着满身铜臭的我惺惺作态。
想清楚这一点,我自嘲一笑,心中岌岌可危的一些坚守也彻底放下,浑身瞬间轻松起来。
我从随身带的锦囊中掏出一直小心珍藏的婚书。
宋允谦的眼神松动了两分,添了一丝柔情。
“娴儿这时候拿它做什么?该好好收着才是。”
“你不是要我做妾吗?一个妾室,哪里需要婚书呢?”
我略带嘲讽,而宋允谦却露出赞同之色。
下一秒,我在他的震惊里将这婚书撕的粉碎扬在空中。
廉价的红纸纷纷扬扬地落下,也带走了一些自以为是的感情。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向他:
“婚书已毁,婚约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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