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突然被人从外拉开。
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其实有点不敢相信,虽然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唐淳,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我的闺蜜。
我猜她戴着墨镜,肯定是为了遮住哭肿的眼睛。
毕竟唐淳最好面子了,非要维持她高冷的人设。
高中毕业后唐淳随家里搬到国外,这么多年一直没回国。
我结婚的时候给她发了请柬,可她那时被项目困住实在抽不出身,所以没回国。
陈彬没见过唐淳,只从我的手机里看过她的照片,所以他礼貌地去询问了身份。
「唐淳。」她扫了眼站着陈彬旁边的范淇,「这位是?」
「哦,原来长若的闺蜜。这位是我的秘书,追悼会是由她帮忙策划的。」
唐淳听到陈彬的回答,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
「看来你还挺器重你秘书的。长若追悼会这么大的事,随随便便就交给一个秘书去做了。」
陈彬脸色一变,被唐淳的话堵得半天没吱声。
我笑了。这么多年,唐淳呛人的本事不增反减。
「唐女士,你好像并不在我们的邀请名单吧?」
范淇开口了。
「你这话是说我不能来?秘书小姐,要算下来,恐怕你才是外人吧,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参加长若的追悼会呢?」
唐淳一直是直爽的性子,在国外待了这么久也没变。我以前劝她要内敛一点,可她告诉我,那样别人只会觉得你软弱好欺负。
「你性子软,可我性子硬。你放心,以后谁欺负你就告诉我。」
现在想想,可能也就是因为我内敛的性子,才造成了我的悲剧。
范淇哑口无言,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没立场。
她红着眼,委屈巴巴地对陈彬说:「陈总,唐小姐是觉得我不应该出现。」
楚楚可怜的样子立刻激起了陈彬的保护心。
「唐淳,你这是什么意思?长若已经走了,你也不想在她追悼会上闹出动静吧。」
他对唐淳说。
唐淳「啧」了一声,摘了墨镜。
果然,我看见她的眼眶周围通红一片,眼睛也肿了起来。
心酸又好笑。
「你看看我的眼睛再说话。陈彬,我怎么没在你脸上感觉到半分难过的样子呢?」
因为他只有在人前才哭了一会。
我在心里默默想。
「我今天没心情找你。」
唐淳看了眼我的照片,又戴上了墨镜,不再给陈彬一个眼神,而后离开。
我放心不下小禾,跟着父母回了家。
我爸开车,我妈自顾自上了副驾驶,让小禾一个人坐在后排。
我陪在小禾身边。小禾一直安安静静地看向窗外。
「那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妈忽然愤恨地说。
「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我们存点钱养老。」
「还有鸣生的房子。本来还指望靠她出钱在老家给鸣生盖房子,现在好了,她就这么走了,钱呢———」
我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期望瞬间破灭,觉得自己可笑。
我在期望什么呢?期望从他们脸上看到伤心难过的表情?
哪怕是一丝也好。
可没有。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未来,关心自己儿子的未来。
就因为我是领养的吗?
我妈又扭头看了一眼小禾,「还有这个小崽子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跟着我们吗?今天看他爸那样,估计早就和那秘书勾搭在一起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妈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种话。
小禾听见了该多伤心,他心里又会怎么想?
我盯着我妈的侧脸看,她说话的时候情绪激动,身体动作大,耳朵上的金耳环晃晃悠悠,十分晃眼。
那还是我工作后用第一笔工资给她买的。
她上个月还打电话和我抱怨,说这个耳环戴了好久,问我什么时候给她买个新样式的。
我爸一直沉默,忽然开口说:「少说两句吧。现在不知道长若有没有买保险。」
这句话一下点醒我妈。
「对,保险。她是意外掉下悬崖的,肯定能陪不少钱。我这就打电话让鸣生去查查。」
我妈眼神里一下就有了光,急急忙忙打电话给儿子。
我心疼地看着小禾,虚虚搂住他。不知道他看到这样的人情世故心里会作何感想。
不行,小禾不能再继续和我爸妈待在一起。
陈彬为什么不来接小禾?他好歹是小禾的父亲啊!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家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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