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总有人来我家砸东西,家里仅有的一些老旧家具都被砸得稀巴烂,爷奶和爸也不敢还手,还都跪在这些人面前,这些人说爸再不还他们的钱他们就把爸的手脚打断。
这些人走后,奶奶坐在乱糟糟的家里哭的泪涕横流,骂爸为啥要去赌,骂我妈妈丧门星,骂到我爷没出息的时候,被爷哐哐甩了两巴掌,这才捂着脸歇了气。
后来爷奶和爸三人在屋里叽里咕噜商量了一次宿,第二天我奶破天荒的招呼妈妈上桌吃饭了,还满脸堆笑的往妈妈碗了夹了一筷子肥肉。
妈妈却并没有很高兴,只是默默的端着碗扒饭,连奶夹到她碗里的肥肉也没吃。
气得奶又将肥肉从她碗里抠了出来塞进了自己嘴里,恨恨的咬着,肥油顺着她的嘴角直往下淌。
“真是个丧门星,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这还大学生呢,我看还不如隔壁二妮她妈妈。”
二妮妈妈我知道,是几年前来村里讨米的叫花子,被二妮她爸带回家里养,天天用狗链子栓着,天晴下雨都跟家里的大黑同吃同住,直到生二妮的前一天,才被允许进了二妮她爹的屋里。
结果生完二妮第二天就被赶回了狗窝,现在肚里又怀了一个,听村口的陈瞎子爷爷说这胎肯定能生男娃,现在被二妮她爹接回了屋里,每天也能吃上大米饭了。
二妮的妈妈长的一点都不好看,一年四季浑身脏兮的,妈妈怎么会不如她呢?
我不懂!
但妈妈能吃上大米饭了,我就很开心!我希望妈妈能一直吃上大米饭。
妈妈吃上大米饭那段时间,家里每天都会来很多男人,有年轻一点的,有比爷年纪还大的,有时候奶不在,我就问他们找谁,他们就会朝我挤眉弄眼的,有一些还过来牵我的手,往我手里放一块怡糖。
通常听到人声,奶不在家我那长年不出房门的爷爷才会趿拉着拖鞋吸着水袋子烟慢悠悠的从里屋出来。
“干啥咧干啥咧,要进去就赶紧进去,完事了把钱给我放桌上了,英丫头,你出去把猪草打了。”
爷爷的话我不敢不听,我怕爷打我,爷虽然很少说话,但打起人来是真疼,有一次我上鸡窝里拾了几个鸡蛋煮熟了想给妈妈吃,被奶发现了告诉爷,爷拿起他的水烟袋子就朝我打了过来。
水烟袋是用竹子做的,常年被烟熏的结实又光亮,打在身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但那天我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打断了。
那次挨打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吃得下饭。
奶说我再敢偷鸡蛋给妈妈吃就把我的腿打断,然后卖给别人当童养媳。
妈妈抱着我默默的流泪,做饭的时候偷偷从碗里抠了一砣猪油藏在怀里,晚上等爸睡着后,揭开我的衣服,轻轻的抹在我挨打的位置,妈妈哭的比我都凶,我想告诉妈妈我不痛,但一开口,喉咙连着整个后背震痛的我直抽抽,所以我说不出安慰我妈妈的话,只能看着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我再也不敢偷拿东西给妈妈吃了,我不想被打断脚,我也不想当童养媳,我想和妈妈在一起,我要去看看妈妈跟我说的世界。
我出去打了猪草回来,天都快黑了,他们说山里有狼,我不敢再继续呆了。
回到家,看到一个比爷都老的人从妈妈的屋子里出来,一边系着裤腰带,看到我明显一愣,然后讨好的从兜里掏出几颗彩色的糖果。
“丫头,拿去吃吧!”
那些糖果五颜六色的,比天上的彩虹还漂亮,我从来没见过,我想它们应该很好吃的。
但我不能要,妈妈告诉我,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所以我拒绝了他的糖果,他也不生气,拿出十块钱放在桌上,又摸了下我的脸一脸满足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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