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程女士很早就离开了。
餐桌上放着她做好的油条和豆腐脑,油条已经硬了,豆腐脑已经凉了,看得出来程女士离开了很久。
她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从来不会告诉我去了哪里。
我百无聊赖地嚼着油条,随手打开电视机。
程女士的手艺其实有够差的,每次做饭跟世界大战一样要炸厨房。
我跟她说过很多次,让她随便从楼下买点速食给我吃就得了,反正我命硬吃什么都能活下去。
但她总说:「爱吃不吃不吃滚回去。」
我被骂一顿,就老实了。
「姐姐,我也可以吃吗?」弟弟已经醒了,站在餐桌旁局促地看着我,餐桌上,程女士其实也给他准备了早餐。
我打趣儿道:「你不是铜镜吗?不能碰水能喝豆腐脑吗?」
弟弟也愣住了,水汪汪的眼睛瞳孔微缩,眼尾耷拉下来,好像是觉得我说的对。
我刚想顺手把他那份豆腐脑也吃了,弟弟眼里却重新升起光,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油条:「但是姐姐,我可以吃油条。」
好嘛,我吃他的豆腐脑,他吃我的油条,就知不知道所谓的油条致癌,对铜镜是不是也一样有用。
程女士是在半夜回来的。
一回来就把我摇醒,从柜子里拎出来我的行李箱扔给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在我这儿待多久了,现在赶紧回去,以后少来我这里。」
程女士说完,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门把我赶了出去,然后「嘭」地带上门。
程女士喜怒无常,我早就习惯了。
行嘛,走就走咯,大不了下次再来。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拖着行李箱下楼,今天没有月亮,路灯也没亮着。
我仰头,却看见弟弟还没睡,他趴在窗户上,担忧地对我挥手。
他张了张嘴,我听不见他说什么,但是从他的口型中也能看得出来,他在说:「姐姐,你不要伤心,程阿姨肯定不是故意的。」
真奇怪,明明被赶出来的是我,怎么看起来,他比我还要难过?
他其实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找我以往的经验来看,明天程女士就会送他回国。
毕竟,上次我这样被赶出来,还是程女士送壁画姐姐回国的前一天晚上。
我对他笑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目送我了。
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但我没走两步,就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撞到。
我匆匆说了声sorry,对方像是没听到一样,头也没回,很快就走进巷子里走远了。
这人真奇怪。
但我也没多想。
那之后我忙着学业,很久没和程女士联系。
直到那天,我闲得无聊,就出去走走,边走边低头玩手机。
一个男人突然拦下我:「程思渊是吗?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沈怀瑾,来自中国。
沈怀瑾穿着黑色的风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我那天晚上在巷子里碰到的那个奇怪的人。
我掀了掀眼皮子看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啊。」
沈怀瑾带我到博物馆附近一家人很少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冰美式。
「你知道程女士在哪儿吗?」他环顾四周,推过来一张名片,「你是程女士的女儿吧?我是程女士的朋友,我现在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我眸光轻颤,接过来名片无聊地翻折,浑不在意道:
「哦,是吗,那关我什么事儿?您应该不知道吧,我是个孤儿。」
沈怀瑾一哽。
他张了张嘴,像是极力在分辨我的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程女士现在下落不明,情况十分危险,」
「哦。」
「程思渊!」
「好了好了这位先生。」我不耐烦的掏掏耳朵看着他,笑道,「您可能真的认错了,您如果真的想找人的话,就不应该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懂吗?」
沈怀瑾哑然,我将冰美式推回给他,起身离开。
出了咖啡馆,我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一边找了条偏僻的路往程女士的家里走。
然而家门大开,客厅中一片狼藉,空空落落的,没有半个人影。
很多地方都布满了蛛网。
我心头一颤,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连忙抬脚往回走。
身后传来柜子被推开的声音,一个人影冲过来抱住我:「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阿姨、阿姨她被警察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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