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禾站在那里,明明身上水淋淋的,却犹如被架在火上烤,皮肉都是火辣辣的芒刺在背感受。
“我——”
她吞了吞喉咙,嗓音干涩,放低姿态:“我只是一时气头上,口不择言,周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见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今阮禾这般低声下气似真心悔过的态度,的确让人很是受用。
但那是她还不够了解周庭樾。
男人已是而立年岁,阅历深厚,千帆过尽,成熟且处事游刃有余,而行事作风手起刀落,果断干脆,然若是锱铢必较起来,一般人难以招架。
周庭樾理了理袖口,动作不疾不徐,任由阮禾忐忑不安。
这才漫不经心道:“口不择言?我看你倒是骂得爽快。”
阮禾:“……”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她又收不回,他听见了又忘不掉。
若非他太过分,她也不会这样,现在倒是一股脑的指责质问她,难道他就一点儿错没有吗?
阮禾心下不平,压制着:“那您要怎样才肯消气,或者要我怎么做,您才会将伞借给我。”
但到底年轻不经事,语气里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满。
周庭樾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遭,有些好笑。
“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赶前儿还知道温柔小意的往我怀里钻,现在颐指气使给谁看?”
她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还是说原就是这般愚钝。
这是谁的地盘,她又落于什么地位,心里没数么。
既是有求于人,端得一身傲气劲儿,只会想让生出截截寸寸将其敲打斩断的心理。
阮禾慢慢攥紧了手。
周庭樾这话无异于把她扒了往大街上一扔,让她的难堪曝光,又回想起自己数次屈身蛰伏的窘境。
跟犯|贱一般。
周庭樾自是瞥见了她的异样,动作微顿。
继而淡声道:“你把伞借走了,我用什么?”
阮禾心里冷笑,身价过亿的人会在乎这一把伞?!
他分明就是借机给自己出气,羞辱她。
绕是如此,阮禾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周庭樾好整以暇道:“难道说,前脚才口口声声出言不会再缠着我的人,后脚就想用借伞的小手段继续跟我纠缠不清。”
“……”
阮禾紧闭了闭眼,紧捏着自己手指忍住,按耐心头怒火,不与他多言,免得又被抓住把柄冷嘲热讽。
过了几瞬,到底还是退而求次。
“为了避免引起没必要的误会,那伞我就不借了。”
“只是……”她迟疑,低声说:“现在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时间晚也不好打车,出于安全考虑,我想等雨稍微小一些再离开。”
这并非借口,她说的事实。
周庭樾凉凉看她一眼,吐出两个字。
“随你。”
随后他转身上楼。
像是不愿再与她过多接触纠缠。
看着他的背影,阮禾沉了沉呼吸,然后整个人抽走所有气力似的松了口气。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
跟周庭樾对峙,很累。
约莫是高位者心里难猜,喜怒难辨,摸不清看不透,她斟酌小心,逆来顺受,还是惨遭滑铁卢,让他在心里给她定了个难缠、不自爱、轻浮的形象。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他态度倨傲冷漠又如何?
她得罪不起,就只能忍。
也好在他还有点人性,没在这样的夜里将她赶出去,让她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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