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丈夫打死那天,儿子嗦着糖拿着剪刀也有样学样地戳我肚子。
从小母亲便告诉我,亲姐妹要互相帮助,少有怨言。
姐姐身体不好,家务我做,姐姐学费不够,两千块钱我被卖给了村头马栓。
姐姐善良柔弱婚姻美满,我怯懦沉默常被家暴。
大家都说,
比起姐姐,我是样样不如。
我想起姐姐朝我举起的烟头,想起儿子对着姐姐喊的那一声声”妈妈”和谄媚的笑脸……
再来一次。
看着刚显怀的肚子,我果断去做了人流。
母亲跪着求我闭嘴,放过她们母女。
我告诉她,这一次,我要我们“家破人亡”。
……
“砰——”
我被人提着头发狠狠地撞在床头柜角上。
这种疼痛来的如此突然又熟悉,让我下意识地护着头开始求饶。
“你个贱人!老子和兄弟回来想喝个酒连盘菜都没有,存心让老子丢面儿是不是!”
“是不是!贱人!贱人!”
额头流下的血糊住眼睛。
我蜷着身体,拳头和咒骂一声声落在身上。
模糊中我透过血光看见马栓狰狞扭曲的脸。
恶梦又降临了吗?
他又狠踹了我几脚,我渐渐连**声都发不出来。
终于一切结束。
马栓靠在床边喘气,我挣扎着睁开眼想爬出房间。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还活着,我要活着!
马栓像是如梦初醒,察觉我的动静,几步上前想要扶我。
脸上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表情,惶恐愧疚。
“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酒气上头,是我被兄弟嘲讽气昏了头。”
我尖叫着用手挡着不让他碰我。
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握着我的手,腥臭的酒气喷在我脸上。
“我喝多了不清醒,老婆你原谅我,老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跪在我面前连声解释道歉,涕泗横流。
却任由我躺在满是血污酒渍的地上。
我听着这熟悉的说辞,终于清醒知道,
我又回到了这个恶梦里。
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同一个房间,被马栓打死。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变本加厉,不再满足于拳打脚踢,开始使用工具。
擀面杖、晾衣架,扫把、椅子、花瓶……
什么顺手拿什么。
而我的儿子,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含着根棒棒糖,也拿着把剪刀,嬉笑着一下一下戳我的肚子。
那一次,我终于没有了求生意志,没抗住这恶梦般的家暴。
没想到,我竟又回到了这个恶梦里。
走进医院,
我满身满脸的伤回头率颇高。
每一次家暴后他总会哭着求我原谅,假惺惺得拿钱让我去医院治疗。
而我为了不受母亲的责骂给家里丢脸,每一次都会撒谎遮掩。
护士扶着我坐在医生对面。
医生掀开我的衣服满脸不忍。
“怎么伤得这么重?”
“老公家暴。”
“医生,我想要一份验伤报告。”
坐在医院走廊上,
我拿着医生刚开的验伤报告,和一份怀孕通知书——已经两个月了。
我嗤笑一声,撕了这张B超单,毫不犹豫往妇科走去。
签下了人流手术同意书。
上一世为了孩子我苦苦忍耐反被背刺,这一世我不会再生他下来祸害我。
更不会养他长大听他叫别人“妈妈”!
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还没打开门就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刚打开门,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
婆婆满脸笑意立马变脸,阴阳怪气道:”四娘,哪儿耍去了啊,饭也不做让我们晚上吃啥!”
我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姐姐。
上一世,她也是提着大包小包华而不实的礼品坐在客厅等我做饭。
来我面前炫耀她的美满生活。
我倒了杯桌上的水,看向婆婆,语气嘲讽。
“我没嫁到你家之前,你不也没饿死吗。”
“你你你……你个小娼妇,敢这么跟老娘说话!”
马翠芬一手指着我,一手叉腰气得跳脚。
一连串的脏话从她嘴里蹦出来。
“翻天了翻天了,我儿子两千块钱娶个小娼妇回来不孝顺家婆喽!就该把你沉塘里溺死!”
“我马家好吃好喝得供着你,你敢对我这个态度?黑心子死娼妇你不得好死!看我儿子回来不收拾你!”
我看着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挤出两滴鳄鱼眼泪,想起当初我坐月子时她也是这副作态。
推托自己身体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看不了孩子,却能东家西家串门子扯闲篇儿。生完孩子没两天便拍腿撒泼家里活没人做要累死她,逼我拖着伤口做饭洗衣。
伤口化脓感染嚎着没钱去不起医院,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挤出脓水生切腐肉,一碗粳米稀饭加咸菜吃了一个月子……
厌烦酸楚合着月子仇积攒的怨愤火气一下子冲上了头。
我将手里的水朝她兜头泼去,拿着包进房间第一次嘭地一声甩上门。
“啊啊啊啊——”
下一刻响起姐姐的声音。
“伯母,快起来换身衣服免得着凉。是我们张家没把妹妹教好惹您生气了,可能四娘今天心情不好吧,才冲撞了您。”
“她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敢耍脾气,嘴给她打烂。”
“伯母晚上想吃什么,晚秋来做吧,您可别把身子气坏了。”
“哎呦这大学生说话就是好听,一个妈生的怎么差距这么大!不过哪儿能让你做饭啊,那郑厂长还不怪我不懂礼数哦。”
“怎么会啊,我这孝敬长辈应该的……”
这老虔婆怕是眼瞎了看不到张晚秋眼里的嫌弃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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