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绛娘回来的头半个月就该发作要个名分了，也就早早地做了打算，派了两个丫鬟去服侍，一是将人款待好，二是插个眼线在她身边。

可是这半月来，绛娘没有什么大动作，每日翻阅医书，倒是牧丘三番两次地去找她。

本该是同正室用餐的时候，牧丘大多都去绛娘的屋子中，我只能一次次地看着满桌的饭菜渐渐变冷，正如我的心一般渐渐冰冻起来。

我将这三年来将军府的账目放在牧丘的书案上，条理清晰，他却只是看了眼后，淡淡地回道。

“夫人做得不错。”

牧丘屋中的熏香是我特意寻来的安神香，他回来才几天就命人将那熏香给换了，我问下人，却只得来一个支支吾吾的回答，说这新换上的熏香是绛娘调的，我便懂了大半，挥手将人赶走，手里捏着做好的荷包久久不能回神。

才住了半月，绛娘的院子里就种满了牧丘找人寻来的各类草药，凡是绛娘的事，他总是格外上心。

我在他面前小心谨慎，投其所好，绛娘却能光明正大地将他从院子里赶出去，叫他在外头唤上好一阵都不开门。

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看见了牧丘，他却丝毫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他只在乎绛娘，全然不给我这个正室夫人一点面子。

我曾几次路过那种满草药的院落，看见绛娘一身素衣捧着医书，蹲在草药前细细观察着。

她有种超脱的清美，好似雪山顶尖的雪莲一般，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就连我看见她的第一眼都暗自惊叹于她的美貌而移不开眼。

绛娘注意到我后也只是冲我点了点头，挂着浅淡的笑意，转身继续看自己的医书。

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在将军府中无名无分，也不在意我这个正室夫人的派头。

怪就怪在，牧丘竟也没有向我提起将她迎进府中做妾室。

难不成……我浑身一僵，心中有个念头逐渐成型——她该不会是想做正头娘子吧。

牧丘破天荒地来我的屋中用饭，欣喜若狂的我压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忙叫人再收拾出一副碗筷来，席间他频频为我夹菜，甚是关照的模样让我受宠若惊。

可是想来可笑又可怜，我和他本是夫妻，这都是在稀松平常的事了，但在我这里就是莫大的幸事。

“锦欣。”

牧丘放下筷子，我跟着放下碗筷偏头看去，撞进他一湾深情的眼眸之中，呼吸停滞了一瞬，连眨眼都忘了。

牧丘那样的眼神就好像天地之间，他只关注我一人一般，就是这样一双眼让我心甘情愿地嫁进这将军府，一守就是三年。

“绛娘不愿进门，你可有办法劝劝她。”

他的声音虽轻，但落在我的耳中就好像一道惊雷炸开，瞬间劈散了所有暗潮涌动的情绪，那双深情的眼眸好像一双狰狞用力的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颈，要将我胸口最后一丝空气也夺走一般。

我张了张嘴，难以维持脸上的笑容，自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心口的痛是难以言喻的，刹那间我面色惨白，几次想抓住心口的衣料都抬不起手来。

牧丘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那些恳求像利刃刺穿了我的身体，剧痛无比。

良久，我才断断续续地回道。

“定不负……将军所托。”

牧丘的脸上顿时绽出笑来，满意地点点头，又往我的碗中夹菜，我却再没了一开始的欣喜，机械地笑着，味同嚼蜡。

这一场若是忽略掉我的脸色，倒真像是一对小别胜新婚的恩爱夫妻，但只有我知道内心深处早已冰冻三尺。

我看着牧丘，看他因为另一个女子痴狂迷恋，不惜放下自己的骄傲，只为博美人一笑。

我终是抓不出他的心吗？哪怕我做得够好，爱他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