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小时候的照片可以集满整整三大本相册,顾泽宇则占据了爸妈的手机内存,而我只能在他们拍顾泽宇的时候悄悄做个背景,偷偷比个耶,还要选择爸妈心情好的时候。
我记得顾泽宇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很是惹人喜欢。有一次,他刚刚学会叫爸爸,口齿不清地坐在地毯上喷着口水:“爸,爸,爸。”
我爸高兴地拿出手机对着他录视频,我也觉得这样的顾泽宇很可爱,忍不住上去亲了他一口。
我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拉下脸,冷冷地说:“你冲过来干什么?”
我知道,他怪我破坏了镜头,他只要一个独一无二的儿子。
可是最后他还是因为舍不得删除这段叫爸爸的视频而保留了下来,我还偷偷降这个视频转到我自己的手机里,这是我唯一可以看到自己小时候样子的视频。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傻。
小时候,我总是在想,自己为什么总是不受他们待见,即使他们没空陪我,我也终归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一个曾经被怀疑过血缘的孩子。
那时候,家里生意好转,我爸开始和一个女员工不清不楚,我妈生下我之后,因为我太虚弱,被送进了监护室。
这时候,那个女员工来医院逼宫,和我妈说她和我爸早就联手将我碉包了,其实我是她和我爸的孩子,真正的孩子已经被她掐死了。
我妈听后当场晕了过去,警察赶过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虽然已经被医院保安控制住,但还是不断地在谩骂我妈是个老女人,是个不得丈夫宠爱的贱人。
事后,即使警察已经出具了情况说明书,认定这个女人精神有问题,即使医院再三保证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刚刚从ICU出来的我还是被送去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有好有坏,好的是我是真的,坏的是我爸出轨也是真的。
那段时间,据说爸妈天天吵架,家里鸡飞狗跳,没个安宁,直到顾泽宇的出生,才结束这一场闹剧。
我爸安心回归家庭,养育子女,我妈意气风发,为顾家生下了男丁。
日子平稳后,他们开始发现,我的存在就是时刻在提醒他们,曾经这个家是多么的风雨飘摇,他们现在有多幸福,就有多讽刺。
我长得越来越不像他们,他们对我的不满也越来越深。
因为我就是这个家里的缝隙,透过我,可以看到幸福生活背后的不堪。
他们开始巴不得我早早地离开这个家,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从小是这样,长大也是这样。
我被那群人凌辱致死的时候,刚好满足了他们的心愿,搬离了那个幸福的家。
婚礼圆满落幕,顾念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可是在送走所有的宾客后,她还是红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她眼角滚落,挂在她精致的脸庞上,她哽咽地说着:“今天尔尔没来,真的好可惜。”
我爸的眼中却掠过一丝轻松,语气中带着虚惊一场后的松弛:“不来也好,我真的怕她不吉利。”
“爸,顾尔怎么着也是我妹妹,虽然她做出了那样的事,可现在我们这个圈子,玩得开的人也大有人在,尔尔只是小,不懂事。”
顾念娇声嗔怪,却再一次不经意提起我是主动送上门,我玩的很脏。
果然,我爸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看着我妈,开始怪她:“你怎么教孩子的,顾尔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我妈还没开口,顾泽宇边打断了我爸的话:“就是姐姐太心软了,你把她当小孩子,一心想让她来参加婚礼,还说要把手捧花给她,她呢,真的把你当姐姐吗?”
一席话说地顾念泪水连连,我站在旁边倒是生出一股好奇,如果我不死,来参加婚礼,那顾念的手捧花真的会给我吗?
顾念真的很擅长茶艺。
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展现对我的“宠爱”,不露痕迹地提醒他们一些前尘往事。
其实最开始,我妈并没有那么讨厌我,她还是对我存有一丝关爱。
可是在餐桌上,顾念总是会贴心地为我夹菜,帮我盛汤,温柔地对我说:“尔尔,多吃点,你看你,从出生就那么瘦,还被送进了监护室。”
一句话,说地餐桌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她会说:“尔尔,多穿点衣服,这么瘦小,别着凉。”
“尔尔,别熬夜了,别再被送进医院监护室。”
每次说完,我妈都会狠狠撇我一眼。
而我爸则更加暴躁,他会粗暴地加入教训我的队伍:“不吃拉倒,饿不死,在医院也没看她饿死。”
“再去监护室,没人花钱给你看。”
我想,他们大概是希望我死在医院,和那个疯女人一起消失,永远埋葬他们的过去。
爸妈走后,只有我和顾念在家的时候,她会将我按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片。
“顾尔,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顾泽宇注定要出生,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来分走我的一切。”
可我,哪里有资格能抢走她的东西。
高二暑假,我因为成绩好被老师推荐去北京参加夏令营,如果能顺利通过考核,会在高考加自招分。
而顾念的学校,也举办了研学活动,组织她们去国外。
顾念读着几十万一年的国际学校,而我则通过自己的努力,一路读着近乎免费的公立。
当我和顾念同时向我妈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顾念先是愣了愣,随即懂事地和我妈说:“泽宇刚上初一,假期家里要是一个人都没有,估计要玩疯了,我还是在家督促他学习吧。”
“顾尔在家。”我妈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
我有些惊诧,试图再次和我妈阐述这个活动的重要性:“妈,这个活动是可以高考加分,如果能通过考试......”
“你也说要通过考试,现在你还没考试。”我妈不耐烦地打断我。
“可是姐姐的研学下个月还有,我就这一次机会。”我像一只蜉蝣,在夜幕来临之前,努力做着最后的反抗。
“我的护照要到期了,尔尔,你知道的,重新搞很麻烦的。”
我选择了沉默,因为我根本没出过国,我甚至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件很麻烦的事。
那个暑假,顾念几乎每天都在发朋友圈。
她徜徉在泰晤士河畔,倾听大本钟敲响,阳光洒落,她的笑容恬静美好。
而我,在家里,每天对着习题,耳边响起的是顾泽宇打游戏时的一句句国骂:“傻X,推塔啊。”
而我妈,在顾念的朋友圈下点赞留言,却对我依旧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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