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苏氏,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我是在唤云的搀扶下坐上位置的,唤云趴在我耳边说:“娘娘,苏茉这个小贱人,她是你的替身,从你消失时她就独占皇上三年。”
唤云的出言令我皱了皱眉。
还未等我先开口,俪贵妃便掩面笑了,她颇不好意思道:“娘娘,嫔妾有了身孕,昨儿夜半有些不适,皇上便赶来了,嫔妾实在不是有心之意啊。”
原来楚修后半夜就离开凤鸾殿了,我说唤云怎么没告诉我,原来是怕我伤心呢。
“无妨,本宫贵为皇后,理应体恤后宫。”
苏茉在我宫中坐了很久,有意无意提起这三年间与楚修的点点滴滴,一字一句我听着心都碎了,可作为林氏嫡女,家族的荣耀不允许我有一点失态。
后来是唤云看出我的隐忍,寻了个借口打发苏茉走了。
她走前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充满了得意与挑衅,她能这样对我,是楚修给的底气。
接下来小半月,我很少碰见楚修,他也很少与我言谈,每次都是相敬如宾的匆匆一面。
但凤鸾殿的东西却一批一批送过来,都是上等的吃穿用。
王公公喜滋滋说:“娘娘,这可是西域进贡的绸缎,这个是南海的夜明珠,这个是来之不易的珍稀香料。”
小婢女也在一边跟着起哄:“看来皇上还是记挂咱们娘娘的,这些可都是仅有的,就先送到我们凤鸾殿了,我听说啊吉祥宫可没有呢。”
“可不是嘛,皇上怕不是要将整个国库都搬来了。”
看着殿里被堆满的奇珍异宝,我却开心不起来。
唤云挑了一支翡翠金簪,放在手里沉思片刻,突然赶走了太监宫女,愤愤说:“这哪里是什么宠爱,依照奴婢鉴赏渣男十年的经验,皇上只是在弥补娘娘!”
有些时候,我还是不能适应唤云的发言,她的词汇多半都是我不解的。
不过……我想起从前在太子府的日子,楚修曾说,他不在乎世间荣华富贵,只要能与我在一起,粗茶淡饭也愿意。
倘若不能娶我,让他做九五至尊也了无生趣。
楚修对我,只剩亏欠了吗?因何亏欠?因为他爱上了苏茉?
唤云见我出神,她不屑地将簪子冲殿外扔了出去,嘴里又是嘟囔着我听不懂的话:“死渣龙,皇后娘娘独美,少来沾边。”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哎呦……啊!”
是苏茉的声音。
“皇上!哪里来的簪子啊,嫔妾的肚子……”
我心头一紧,糟了。
听唤云给我讲,苏茉是楚修在一次郊外涉猎时带回来的,她是个采茶女,还会跳舞。
起初楚修只是觉得苏茉长得像我才带回宫的,唤云说,在我刚消失的那段时间,楚修满世界找我,找了三个月,也颓废了三个月。
是苏茉整日陪在楚修身边,他才有了好转的起色,他们一起逛庙会、微服出巡……后来楚修形容她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
此刻,苏茉正躺在自己宫中,她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汗。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的胎儿受惊,需要好好调理,就是不免吃些苦。”
我跪在床前,知道苏茉的孩子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太医开药离开了。
楚修坐在榻边,一弯剑眉紧紧拧着。
我不卑不亢跪在冰凉的地面,腰背挺得笔直,低着头,等待他的**。
“皇上,此事不管皇后娘娘,是奴婢一人所为,皇上要杀要剐,奴婢悉听尊便。”唤云在我身边跪倒,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她这脾性倒是有些像我。
良久,楚修叹了口气,说:“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理应严加管教身边奴才,好在茉儿没事,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臣妾知罪,臣妾替唤云谢过皇上。”我几乎不敢抬头,因为我知道,楚修此时的神色一定和唤云说的一样。
我刚起身,榻上的苏茉不乐意了。
只见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布满委屈,扯了扯楚修的袖子,哽咽道:“臣妾知道不关皇后娘娘的事,可是皇上,这是您的第一个皇嗣,此次不惩罚,会让整个宫中的人认为皇上不在乎他。臣妾受点委屈不值得,事关宫规,事关皇嗣,事关皇上啊……”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句句不提我,句句不是在暗指我。
“惊了贵妃妹妹的胎,本宫也心生亏欠,但唤云不是故意的,本宫自会惩戒,妹妹安心养胎便是。”
我本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过去。
但楚修沉默片刻,握住苏茉的手,对她说:“如此,依茉儿的意思,该如何?”
楚修脸上的疼惜是我从未见过的。
苏茉眼里闪过一抹阴毒,说:“依臣妾的意思,应该杖毙了唤云,这样杀鸡儆猴,宫里的人才会把规矩当回事,不然皇上总这么好说话也不是长久之计。”
话音落下,唤云跌坐在地,我也险些站不稳。
“俪贵妃,唤云她没有伤你半分,你未免太刻薄!况且你身怀皇嗣,怎可见血腥?”说话间,我的声线都染上了颤抖。
唤云眼含泪水,跪在我脚前,央求着:“皇后娘娘,奴婢一条贱命不值得,奴婢愿意赴死。”
我摇了摇头,将希望寄托在楚修身上,不求他看在我们之间的感情,只期盼他还留有一丝人情。
楚修沉默片刻,他刻意不与我对视,目光冷冷落在唤云身上,开口说:“那就杖毙吧,来人,拖出去。”
我犹置身冰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是几年前与我私定终身的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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