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太子在书房谈了许久,出来时,太子冷着脸,甩着手径直走了。姐姐叫了他好几声也没有应。
第二天,皇后的鸾驾到了门口,随侍说,要将姐姐接进宫去,学习太子妃礼仪,不日便要成婚。
我知道,这是父亲为姐姐争来的,此次进宫,身份便是板上钉钉,再无人可以撼动。
进宫前,姐姐拉着我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串串流下,我不知道她是开心,还是难过。我慌乱地替她擦着眼泪,对门口大喊:
“小春,把我给姐姐准备的礼物拿进来!”
小春进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红嘴白羽的鸽子。
姐姐惊得忘记了哭,我得意地介绍:
“我早知姐姐将会入宫,这一去再见就难了。这鸽子我托陆子安训练了许久,姐姐若是想我,就把信绑在它的脚上,我顷刻便能收到。”
姐姐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含糊不清地唤道:
“好阿意......”
姐姐出门时,我跟在她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要嫁给最喜欢的人,可是她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开心。现在想来,她那么聪明,肯定早早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可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这会我和姐姐的最后一面。
我常常和姐姐通信,也因此知道了那个江南来的姑娘叫林若柳。一开始,太子接触她是为了报恩。但相处时间久了,难免生了些情愫。
太子将她带回来,虽说是恩人,但入宫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太子也无法将她在身边久留,于是把她送到皇后身边,侍奉左右。
她从小在江南长大,虽不精通诗书,却很聪慧,一点就通。
太子很耐心的教她学字作画,她长进很快,太子越发欣慰,常常借着见皇后的名义去见她。
宫中都传遍了,太子对林姑娘很是上心,常常出双入对的,将来许是会和太子妃一起迎进门。
姐姐心中很是失意,却还不得不学着大度,她写道:”阿意,我那么刻苦地学,寒冬酷暑都不曾懈怠,可他却嫌我太无趣。”
我心里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于是冲到隔壁将军府,把陆子安拉起来,让他跟我一起想办法。
“你说,像姐姐这么聪慧的女子,为什么却得不到太子的心?”
他沉默了一会,好像在想应该怎么开口:
“这不是你姐姐的错,只是人心易变。”
我无法理解,既然这样,那当初那个口口声声”此生不负”的人又是谁?
许是承诺太易变,反而让旁观者看不开。
我开始劝姐姐把心思不要全部放在太子身上。
陆子安的哥哥在宫中做禁军统领,我偶尔求他帮忙带点东西给姐姐,包括玉溪楼的杏仁果子,揽月斋时兴的脂粉,母亲给的新奇绸缎,我统统都想给她。
宫中肯定有更好的,但等到年底,姐姐就要成婚了,我希望这些东西能让她明白我一直是记挂着她的。
北风萧瑟,天气渐渐凉了。
姐姐照常给我递信,她还是放不下,却也渐渐接受了。
“阿意,我开始想她即使成了侧妃又怎么样呢?我不会拈酸吃醋的,这一辈子大家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就够了。”
但林若柳好像并不接受姐姐的示好。
那个时候,我觉得她只是不了解姐姐,毕竟像姐姐那样好的人,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她病了,阿峥翻遍了整个坤宁宫,怀疑是有人做的手脚,甚至查到了我的头上。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没过几天,她又落水了。我真的没有推她,可是没人相信。阿意,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宫内渐渐有消息流出,说谢家女善妒,如此这般私德有亏,不堪为太子良配。
朝堂上风波又起了,父亲平日里不苟言笑,在大殿上却因为他人弹劾姐姐,差点打了起来。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只能苦苦等着姐姐的消息。
父亲更努力地去钻营,他一向自诩清流,不爱干这些事情。但这次为了姐姐,他也开始如他最不屑的那样去交际攀附。
幸而这些努力没有白费,朝堂上的风向渐渐还是变了,姐姐又成了他们口中那个温驯而识大体的谢家大姑娘。
事后,我偶然听到父亲与母亲谈话:
“我担心这次的事情恐怕有太子授意,不然他们怎敢如此。太子如此忌惮我们家,恐怕等晚晚成婚,我便该告老还乡了。”
我很庆幸父亲退让了,天真的认为这样姐姐会在宫里好过些。
可没想到,我们的退让,却惹出了更大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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