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邈脸色骤变,生了很大的气。
他把我逐出寝殿,让我跪在太阳底下足足两个时辰。
我俯身称是。
两个时辰算什么?与满身伤痕的阿姐比起来,我已经很幸运了。
汗水流进我双眼,膝盖也逐渐失去了知觉。
来来往往的贵妃和宫女们不住往我身上打量。
她们都很好奇,前一日被陛下宠的千娇百媚的静嫔,为何转眼间会跪在这里。
两个时辰后,一名身形有些高挑的宫女将我扶起。
“奴婢是陛下指给静嫔娘娘的宫女小七,来接娘娘回曾经的如安居,现在的静居。”
我站在寝宫门口,望着内侍更换牌匾,目光越过皇宫的高墙看向远处。
阿姐,住进这里只是第一步。
你放心,所有欺辱过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在静居住了近半月,朱邈一次都没来过。
听小七说,西域派了使臣来向北狄求和,朱邈正在为此事忙碌。
西域啊……
我的思绪渐渐飘远。
阿姐临死前一阵,我曾带她爬上屋顶仰望漫天星辰。
她的眼神中满是憧憬:“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和要找的那个人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天空很低,低的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星辰,我还梦到她说她喜欢这样广阔的天地。”
她长叹一口气:“可惜我是女子,注定无法离开京城,注定一辈子都被困在高墙之中。”
我冲动之下,说有朝一日我会带她去。
她眼神亮晶晶的握住我的手,满是笑意:“是吗?那我可以从现在开始,等着那一天了。”
但她没等到,她的灵魂消散在了皇宫的高墙之中。
我拢了拢披风,将大哥给我那片染血的衣角连同落叶埋在树下。
阿姐,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我定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拍去身上的土直起身,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静嫔?你在做什么?”
是已经大半月不见的朱邈。
他穿着一件玄色披风,不远不近的站在我身后。
我面不改色的行礼,对着他摊开手掌,掌心有一片破碎的树叶。
“快入冬了,嫔妾觉得它们飘落在地实在可怜,便把它们埋在树下,成为来年的养分。”
朱邈看到抬头的我后,脸色有一瞬间的怔愣。
我在低头行礼的瞬间悄然擦了下胭脂,露出与阿姐极其相似的眉眼。
不管是眉眼,埋葬树叶,还是今日我穿的衣裙,都和阿姐当年一模一样。
同样的事情我重复做了大半月,终于把他等来了。
朱邈,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人,你心中可会为阿姐的离世感到难过?
“陛下,陛下?”
在我的请安声中,朱邈回过神。
“陛下,您看上去似乎有些疲累,要不要在嫔妾的殿中休息一下?”
朱邈断然拒绝了我的邀请后离开,脚步很是慌乱。
也是,阿姐在这里被折磨的昏死过去,冤魂久久不散,以朱邈的心虚程度自不敢停留。
我得了几日清净的时光。
趁这个机会,我将寝殿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在殿后那口枯井边发现几滴暗色的血迹。
我掀开周围杂草,发现了一大片暗红色的土地。
是阿姐的鲜血。
我一言不发,赤手空拳挖着这些土,直到指尖鲜血与阿姐的融为一体,我才掉下几滴眼泪。
阿姐不要怕,我的计划还差最后一步,很快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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