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妾,入府绝不能和公主一样的排场。
所以,萧家为了讨好公主,只给我派了一顶简陋的粉色花轿。
从孔府到萧家,一路上听着外面敲锣打鼓,都是祝贺公主与驸马喜结连理。
[公主驸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皇上对公主真是宠爱,公主的嫁妆绵延十里,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啊!]
我笑了笑,公主的十里红妆还抵不得我半个盒子贵重。
萧景给我的院子偏僻。
推开院门,灰尘味儿扑面而来。
院子荒芜了很久,我的陪嫁丫鬟小蝶拿着扫帚打扫了半天。
萧府的丫鬟小厮没有一个过来帮忙的。
我用手帕擦了擦院子里的石凳,慢悠悠坐下去,让小蝶为我泡茶。
小蝶顺手把抹布塞到一个绿衣丫鬟手里,客套道:
[姐姐,劳您去把窗子擦一擦,我去泡茶。]
几个下人对视一眼,轻蔑地撇了撇嘴,不动弹。
[咔擦!]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小蝶本就生气,见我允许,马上废了那丫鬟的手,小蝶功夫不弱,那丫鬟估计日后都用不了这只手了。
[既然手没用,那就废了吧。]
我坐在石凳上,轻笑地看向她们。
那丫鬟疼得摔在地上,发出尖利的惨叫。
[娆夫人消消气,这都是萧大人交代的,萧大人说,他说…]
另一个丫鬟吓得变了脸色,说话结结巴巴。
我扔了个金豆过去,走近她,和善地笑笑:
[你叫什么名字,不要急,慢慢说,萧大人说什么?]
看到我并未生气,她才捡起地上的金豆,颤抖着声音:
[奴婢紫娟,老爷说娆夫人如今——如今是妾室,要改了您从前的大小姐做派,所以要我们为难您。]
小蝶气得把手上的茶壶重重一摔:
[放肆!]
紫娟不停地磕头。
我并未言语,喝了一口茶便嫌弃地吐出来,这萧府的茶果然是次等的货。
直到紫娟的头磕破,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我才揉了揉额头,心烦地让她起来。
又让小蝶赏了她一把金珠。
有了这一出杀鸡儆猴,再加上我出手阔绰,没有人再对我不敬了。
我找了两个有力气的小厮,把房间里的床抬出来劈了。
这种破床我孔娆从来没睡过。
[不可啊,夫人,若是大人今夜来了,见到夫人把床劈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眼神一斜,冷笑:
[怎么,你家大人还能新婚之夜抛下公主,来我这破院子吗?]
萧景既然娶了公主,这么好的靠山,新婚之夜自然是沟通感情的好时候。
我向来不是吃苦的性子。
孔家家大业大,又只有我一个女儿,金银财宝最是不缺。
有钱能使鬼推磨,几把金珠赏下去,半个时辰,我的院子整洁如新。
我满意地看着这个临时的居所,丫鬟告诉我萧景过来了。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朝我走来,面色阴沉,不辨喜怒。
他环视了一圈我的院子,垂眼遮住眼里的滔天怒意,嗓音沙哑:
[娆娆,你莫要这么张扬,让你做妾已是我跟皇上求来的,你莫要再惹恼了公主。]
我把玩着南洋的珍珠,随手扔了一颗给下人,
[萧景,我孔娆从未让你纳我为妾。]
我对着他嫣然一笑,
[为何要纳我为妾,各种原因你最清楚不是吗?]
他收起脸上的惺惺作态,背着手走近我。
眼神越发冰冷。
[怎么,如今我是状元,前途不可限量,连公主都娶得,你孔家再富,也是一介商人,给我做妾委屈了你吗?]
他满眼怒火,有着上位者的气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温柔有礼的萧景了。
我心中一惊,我当初以为萧景是为了钱财纳我为妾。
而今看来,不仅如此,他恨孔家。
或许爹爹一开始就想错了,我孔家帮他,护他,他虽不曾拒绝,却视之为他一生的耻辱。
就像盲人若复明,最先做得便是扔掉拐杖。
等他得势后,势必会把孔家除之后快。
而我,就是他的第一步棋。
他聪慧非常,如今正年少有为,就想把他以为他受过的那些屈辱加注到我的身上。
[娆娆,你是妾,你不能总把自己当孔府大小姐,我够宠你了。]
萧景不停地强调我的身份,我是妾,他是主。
我是商户,他是状元。
言语之间,他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压在脚下,用我的狼狈抹除他曾经的受制于人。
当年,爹爹不止一次告诉他,萧景,是我孔家助你,你以后莫要负了娆娆。
他要做深情的君子给人看,又要把我贬到尘埃里。
从微末学子到人人艳羡的探花郎,他要从我身上找回他的自尊,抹去他曾经的穷苦。
据我所知,萧景当日并未坚定地拒绝赐婚,而是千恩万谢地领了旨。
转头却求公主,要我做贵妾。
他要让世人看看,多么深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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