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姐原是株并蒂莲,同心同生。
直到阿姐从湖里捞上来个快死的瞎子,她日日喂血给瞎子续命,陪他回京洗刷冤屈。
瞎子摇身一变成了定北侯府侯上侯,阿姐却悄无声息死去。
我心如刀绞,赶到上京却只收到为阿姐敛尸的一纸公文。
一年后,我被卖进定北侯府给老侯爷续命。
……
定北老侯爷丧期内,一台样式媲美正妻的花轿从侧门抬了进去。
上京皆传,定北侯江璟与工部尚书之女李思齐是不世出的良配。
一个靠诗书名动上京,一个提剑杀伐,十八岁便封了侯上侯。
可李思齐一朝被下人毒哑,纵使江璟寻遍了上京,也无人能医治。
江璟掀开我盖头的时候,手上握着的刀寒光四射。
传言中整日以泪洗面的李思齐,裹着暖裘站在江璟身后。
看我的眼神里满是不忿。
不待我开口,江璟错身挡住李思齐的视线,低声轻语:
“思齐,乖,闭眼。”
“别吓到你。”
我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此刻拿刀指着我。
语气生冷。
“割哪里,你自己选。”
我掀开婚服红色长袖袍,玉白的手腕递到他面前。
眼里凝了两滴泪,盯他时泪光涟涟。
“侯爷,我说心悦你,并非假话。”
江璟避而不看,干脆利落地划开了我的手腕。
喜盘的红,和我的血凝成一团。
他仍觉不够,不顾我紧皱的眉头,大力拧着我的手腕。
我眼前一黑,直接倒在江璟怀里。
嘴里喃喃着:
“为心悦之人,我甘愿如此。”
。。。
我是定北老侯爷从医官里买回来的药人。
没人知道,我原身是朵莲花。
喝了我的血,包治百病。
吃了我的人,延年益寿。
定北老侯爷年岁已高,等着我斋戒三天吞吃入腹。
却在三日之期将至之时,死在我房里。
满屏风的血,我穿着一袭素白单衣在玉床上瑟瑟发抖。
屏风后有如杀神的江璟,一句话便让我胆颤。
“连宛儿,你能不能让一个哑巴开口说话。”
我提着素白的单衣跪倒在血泊里,对上他那双冷漆淡漠的眼。
“禀侯爷,小女子能救。”
“但我想侯爷允我三年夫妻之恩。”
江璟轻哧,沾血的剑尖刺进屏风,精准挑在我下巴上,寒凉刺骨。
“想做我的枕边人?你未免太大胆了。”
我捏着剑尖,抵上最脆弱的喉咙。
“小女子自知出身寒微。”
“侯爷,但我心悦您多年。”
裂帛之声响彻房内,一剑之下,屏风已形同虚设。
江璟蹲下睨我,绣着苍竹的青袍浸进猩红。
“你知道,上一个说心悦我的,是怎么死的?”
心,痛的彻底。
我当然知道,我亲自来定北侯府敛的尸身。
我们是并蒂莲,那是与我同株而出的阿姐。
我们同心同生,她所经受的折磨,于我亦是亲历。
花开两朵,如今真天各一方。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璟。
他是阿姐一年之前从湖里捞上来的瞎子。
救起来时,几乎摸不到脉搏。
阿姐擅医术,奇珍异草煎了一个月的药,日日喂血给江璟。
我看着阿姐一日比一日苍白的脸色,想阻止。
却先等到她要陪江璟回府的道别信。
江璟说,他是定北侯小侯爷,被奸人所害才落到这番天地。
这次回府必定会好好照料阿姐,为她调养好身体。
一整年,我晨间泣血,夜有缠魅,寝食难安。
心头黄莲似的苦楚不曾断,我想不出阿姐正在经历何种劫难。
准备收拾东西来上京,却先收到定北侯府让我上门敛尸的一纸公文。
高头马上坐着的江璟,双目灼灼,凛然少年意。
可我阿姐,草席一卷,鲜活的生命,成了蚊蝇乞食的尸身。
她死前被定北侯府的人放干了血。
江璟如今的似锦的前程,是我阿姐一滴滴血养出来的。
那般苦楚,我咬破十指指尖方能忍得。
江璟,心悦于你的,死状凄惨。
那想置你于死地的,你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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