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皇帝便俨然又是另外的模样了。
衣冠层叠,君子身正。
“你伺候的朕很舒心,但朕给不了你名份。”
我笑笑,“妾身不要名分。”
“反正皇后娘娘也给不了升云名份。”
皇帝忽地伸出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窒息欲死的感觉。
“卿卿,你被朕掐的脸好红啊。”
“你知道什么时候的女人最好看吗?濒死垂泪的女人。”
皇帝喜欢陆云莺,却又不敢如此在晚上粗暴的对待陆云莺。甚至连宫中世家出身的嫔妃,他也不敢如此对待。
“可妾身的眼泪,只是因为迎风流泪的毛病。”
普通的嫔妃过于顺从胆小,他反而没有征服的**。
只有我,既有婉转柔情,又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韧。
在我即将因喘不过气来而闭眼之前,皇帝放开了手,将我重重甩在地上。
“去给皇后请安吧。”
“现在去么?妾身怕升云还没起床。”
皇帝伸出脚冲着我的胸口,却终究没踹下来,右脚停滞半空中,显得有些可笑。
看着他负气离去的背影,我这才慌忙走到后殿。
升云早就回来了,只是满身伤痕。
或是牙印,或是鞭痕,又或是滴蜡。
“你本可以不用来上京的。”我心疼地道。
升云只是咧嘴一笑,“这点痛,比起在马场被人欺凌,不算什么。”
“姐姐救我一命,我的身子便都是姐姐的。”
入宫足足五个月,皇后陆云莺才来我的朝晖殿。
“要本宫看,吐梵公主这朝晖殿,该改名为夕阴殿才对。你说陛下为何只是晚上驾临,天不亮便要走呢?”
“莫不是陛下自己也知道,自己宠幸的女人有些见不得光?”
她为何,连自己都要骂?
她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之上俯瞰着我,伸出手掐住我的下巴仔细端详。
瞧,他们夫妻连审视人的方式都如此一致。
“像,还真是像。说,你到底是谁?”
“妾身能是谁?妾身是吐梵的郡王妃。当然,为方便陛下恩宠,妾身现在是吐梵的公主了。”
“放肆!”
多年不见,她的脾气依旧那么暴躁。
反而她身边的婢女沉稳很多,趁机端上了一碗山楂羹。
山楂羹,那是我从前最讨厌的食物。
“皇后娘娘恩赐,公主该跪喝。”
无非是羞辱与试探,我承受的住。
我依着规矩双膝跪倒忍着恶心将山楂羹送入口中,陆云莺却微笑着拦住,往里面撒了一把粉白色的“虎骨粉”。
那明明是云霄的骨灰,是我当初亲手去收的。当时他受凌迟之刑三天三夜,血液染透白骨,世人皆说,他是蒙冤而死。
如今,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吃了下去。
“看来公主还不知道,所谓虎骨粉,并非真正的老虎制成。”陆云莺戏谑一笑,“而是人骨。”
我立马掐着脖子干呕。
算着时辰,皇帝也该来了。
我瞧准了宫门口的那抹明黄龙袍的影子,捂着肚子直直往地上摔去。
血液流了满地,皇帝都到我身边都差点滑倒。
“肚子……痛……肚子……陛下,臣妾腹中的孩子……”
太医匆忙来诊,我腹中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刚流了。
皇帝该知道,自从我入宫,便只伺候过他。他与陆云莺生了太子之后至今无子,即便我腹中怀的孩子有一半的胡人血统,皇帝也不得不顾念几分。
“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哭着去抓皇帝的手腕,十足一个娇弱嫔妃的样子。
皇帝之前说过,大庭广众之下,我不配与他太过亲密的。
可他这次却没有推脱。
太医立时过来查看我服用过的药物残渣,“陛下,娘子受到惊吓,又服用了孕妇不宜食用的山楂,自然会小产的。”
我的侍女当即上前将一切禀报,不偏不倚,只是描述场景。
“不怪皇后娘娘,是妾身过于胆小。人骨灰制成的虎骨粉,妾身是真没吃过。”
几句话,只是柔指抚弦,便能余音绕梁。
皇帝的目光冷冷剜着陆云莺。
“陛下,妾身的孩子低贱,没有便没有了。您千万不要和皇后娘娘生气。”
陆云莺气的发疯离去。
当晚,皇帝陪着我安静躺着。
第二日,皇帝还是安静陪着我躺着,并没去见陆云莺。
皇帝安抚我的时侯,很是轻柔,小心翼翼,甚至眼眶还有点红。
虽然不是因为我。
他这般样子,竟让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流产。
同样是两个月,同样是陆云莺。
“世上就没有新妇不站规矩的道理。怀孕怎么了?当年母亲怀孕时,也是一样的。”
她轻飘飘一句话,我就要在雨中廊外站足两个时辰才行。
**的血混着雨水落下,我濒临晕倒之前看见了向我奔涌而来的陆云霄。
他将我抱在怀里,眼泪滚烫。
他红了眼睛,大战婆母与陆云莺。
“云娘,我恨不得以身死代替你的痛苦。”事后,他便跪在我床边认错,哄着我睡觉。
“在我心中,云娘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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