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哭着跑出去，说要告老师。

“哼，丑八怪，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跟班了，谁再敢骂你，就告诉我，我王婧怡罩着你了……哎？你抖什么，放心，我不打你。”

第一次有人保护我，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化了，我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着。

“一看你就是个好欺负的，记着，谁敢欺负你，有砖头你就砸他，没有你就咬他，挠他……”

她还没说完，就被老师扯着领子拉出教室罚站了。

老师开始讲课，我却忍不住去看她。

她斜斜倚靠在窗边，满不在乎地冲我吐了吐舌头。

又指了指黑板，示意我听课。

“那个……”

“我不叫那个。”

“嗯……王……”

“不准叫我名字，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跟你关系多好呢。”

“那我叫你什么？”

“叫……就叫小王老师吧。”

“嗯，小王老师……为什么李老师上课说是，古月胡呢？”

“我……我说话带点口音有问题吗！”

小王老师一拍桌子，给我吓得一哆嗦。

她见我好一会儿没说话，又悄悄用手指戳我。

“怎么，哑巴啦？”

“我有个字不认识，小王老师可以教我吗？”

“好啊，哪个？”

她兴冲冲地把脑袋伸过来，马尾扫过我的脸，痒痒的。

“这个字读……读……”

她念叨了好几遍，开始挠头。

然后一巴掌拍在我身上，生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笨，啥都要我教！”

我连忙道歉。

她叹口气，又一把抓住前座男生的头发，给他的眼睛摁在书上。

“傻吊，这个字读啥？”

男生哆哆嗦嗦：“钱……”

“钱？这是个好字啊，我得好好记下来。”

她笑起来，鼻子轻轻皱起，两只眼睛弯成了很好看的月牙形，开始在纸上写起那个字来。

“还有，上课前给我把乘法口诀教会丑八怪，不然小心我削你！”

男生苦着脸应了。

……

到了中午，同学们都拿出饭盒，只有我没有动作。

“你不会在减肥吧？”小王老师捏了捏我皮包骨头的胳膊，“干饭啊！”

“我……我不吃午饭。”

我没有撒谎。

在家的时候，我每天只吃一顿晚饭，那是爸爸他们吃完不要的食物。

吃完后刷碗，再用冷水冲干净碗盘里的油星子，灌进肚子里。

要是剩的多了，还可以留到第二天再吃，这是我少有的节日。

“你不饿？”

“不饿，习惯了……”

她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遍，然后低头开始吃饭。

而我闭上眼开始背起乘法口诀。

没一会儿，鼻间却忽然闻到一股香气。

“我吃不下了。”

小王老师把饭盒推到我面前。

“愣着干嘛！吃啊！”她吼我，“我减肥，不想吃了。”

“为什么要减肥？”我茫然地问。

“瘦了好看，以后才好吊男人啊。”她低下头，开始用红笔画指甲，“你吃不吃，不吃我倒垃圾桶了啊。”

我吃着吃着，不由自主地又落下泪来。

一点点来自他人的善意，便填满了我心里六年来缺失的一块。

可惜这个世界，有好人，就一定也有满怀恶意的坏人。

放学上厕所的时候，因为地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抽烟的初中部女生。

她嫌恶地擦了擦衣服：“哪来的怪物，没长眼么？”

我连连道歉。

总有很多人，证明自己强大的方式便是欺凌弱小。

她将我摔在地上，扒了我的鞋，丢进排污道里，在旁人畏惧的眼神中洋洋得意的离开了。

天空飘起了雪花，我赤着一双脚，缓缓向家走。

不过其实还好，之前的每个冬天下雪的时候，都是别人家孩子最快乐的时候。

只有我穿着夏天的鞋子，在雪地里洗衣摘菜。

习惯了。

我垫着脚，想翻一翻路边的垃圾桶，看有没有人不要的鞋子。

“喂，你鞋哪去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小王老师。

“我……摔跤了，鞋子不知道丢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