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到、底、是、谁,让你用那两个字唤我的。」凌无束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咬牙切齿道。
我被迫对上他的眼。
那两个字?他指的莫不是,我唤他的那声,「阿无」?
是了,这全天底下除了我,没人会这么唤他。
阿弟本名凌无束,阿爹阿娘连带着族老都叫他阿束,只有我一个人唤他阿无。
我同他说,只有去缚去束才能真正无拘无束,所以我以后都唤你阿无。
要么我把我是他重生阿姐的事儿,对他和盘托出?
可看他现在的架势,我要是跟他说了这些,他一定会觉得我在侮辱他的智商,直接叫人把我大卸八块。
重生这种事情,实在太扯了,若不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过,我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我随便叫的。」我艰难开口,被人掐住下巴还真不太方便说话。
凌无束在得到我的答复后,发出一声嗤笑。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不必说了。待我查明你背后的人是谁,也好让你黄泉路上有个伴。」
… …
看样子我像是离死不远了。
为了活命,我只能动了些小脑筋。
进食时,我故意将瓷碗打碎,偷偷捏了一片碎瓷藏于干草之下。待那两个婢女走远了,我抓紧时间割断绳子溜出了府。
一根绳子就想困住我,未免也太小瞧了我些。
一想到阿爹阿娘还有可能站在那个白眼狼负心汉的府邸门口痴等,我就心中难安。
可惜的是,跑的气喘吁吁的我没在相府门口遇到阿爹阿娘,却撞上了刚翻身下马的凌无束。
这是被当面抓包了。
我呆愣了一瞬,脚底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想逃。
凌无束定格在我脸上的目光一寸寸转冷,快步上前扼住我的手腕,森然开口,「你果然是陆秉言的人。」
那劲道,就快要将我的手骨捏碎了。
「也好,今日就当着你主子的面,亲手了结了你。」
我吃痛挣扎,但根本抵不过他的力道,只得含泪被他拽进了丞相府。
凌无束的到访显然未经通传。
陆府的家奴想拦,但都被凌无束的侍卫拿下,用剑抵住了脖子。
而他进陆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绑了住在观月澜的颜霜——那个故意在我炭火里加上断魂香,害我暴毙的陆秉言的爱妾。
意外的是,再次见到颜霜,她过得并不似我想象中的体面。
观月澜的下人被遣散了大半,热闹不再。
大白日里,颜霜趴伏在桌台上,一口一口给自己灌着酒。虽仍身披绫罗绸缎,但鬓边发丝凌乱,朱钗散落一地。
凌无束的人架着她去了我生前住的偏殿,因为陆秉言也在那儿。
再次回到这个困了我多年的牢笼,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陆秉言,你再不将我阿姐的尸身交出来,就别怪我对你的爱妾不客气。」他一脚踹开殿门,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颜霜推入厢房。
颜霜身体娇弱,哪受过这般粗鲁的对待。她虽匍匐倒地,但仍倔强地仰起脸庞。
她咬着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长睫泛着点点湿意,望向刚放下床幔,起身朝我们走来的陆秉言,苦笑,「秉言,没想到能见到你,竟是托了这些人的福。」
「你还在恨我吗?确实是我失察,才导致那些和姐姐有旧怨的下人得手,害得姐姐误吸了断魂香。」
「可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里能预料到这些。」
胡说!又是装可怜颠倒是非那套!
断魂香千金难求,什么下人买得到这么贵重的毒药!
我在一旁气的牙痒痒,想揭穿这个绿茶的虚伪嘴脸,但又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说话。
总是这样。
颜霜最爱用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设局诬陷我,而偏偏陆秉言又最吃这套。
三年前,刚有了身子的她,就是这般无辜的将我骗到荷花池旁,然后故意跳下了水。
她落水的瞬间,恰好被赶来的陆秉言尽收眼底。
陆秉言第一次黑着脸对我发了大火。
他让我跪在颜霜的床前,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对我发难。
「容轻音,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善妒。只要你乖乖的,你就一直是我的正妻,你为何非要对霜霜下手?」
「你身为大家闺秀的教养和度量都被狗吃了?」
「就因为你推她的那下,霜霜现在流产了,孩子没了,你这下开心了吧。」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踏出偏殿一步。好好反省一下你的罪过!」
他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我一句,就这样给我定了罪。
「如果我说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你会信吗?」我不死心地抬头追问。
他只回给我一个冷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我还是笑着,但我的笑意只剩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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