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世界崩塌了。
他开始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偌大的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派出了帮派里所有的人,几乎把整个九龙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连苏锦韵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晏矽。
一定是沈晏矽把她藏起来了。
江澈猩红着眼睛,一拳砸在地上,手背瞬间血肉模糊,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心里的痛,比这剧烈一万倍。
他开始疯狂地回忆,回忆他和苏锦韵的过去。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混乱的地下拳场。
她是前老大的女人,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裙,坐在最前排,慵懒地看着台上血腥的厮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冷血无情的美丽花瓶,可江澈却在她看似平静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哀和厌倦。
后来,他被对家暗算,在一条雨巷里被围堵。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把伞出现在他头顶。
是苏锦韵。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边。
当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时,她想都没想,就挡在了他的身前。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没入了她的后背。
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裙,也染红了江澈的眼。
从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他要护她一辈子,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做到了。
他从枪林弹雨里杀出一条血路,亲手拧断了那个老东西的脖子,把她从囚笼里救了出来。
他为她遣散了身边所有的女人,为她戒了烟,为她建了她最喜欢的玻璃花房。
他把她宠上了天,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她过去的苦。
他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他会笨拙地为她学做她喜欢吃的菜,哪怕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她会在他深夜回家时,为他留一盏灯,端上一碗热汤。
他们会在周末的午后,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岁月静好。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一辈子。
可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他知道她怀过那个老东西的孩子开始。
尽管那个孩子被她自己亲手“处理”掉了,可那根刺,就这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开始觉得她“脏”了。
他开始无法控制地想象她和那个老东西在一起的画面,每一次想象,都让他嫉妒得发疯,恶心得想吐。
就在这时,林薇薇出现了。
一个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的女孩。
她的崇拜,她的依赖,极大地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和保护欲。
他开始沉溺于和林薇薇的厮混,把苏锦韵一个人丢在那个空荡荡的别墅里。
他骗她,说自己只是在资助一个可怜的女大学生。
他骗她,说自己忙于工作,无暇回家。
当他从林薇薇口中“得知”苏锦韵因为嫉妒而处处为难她时,他心里的那根刺,彻底变成了对苏锦韵的厌恶和不耐。
他开始觉得她无理取闹,觉得她恶毒。
他想,既然你“不干净”,那我就找一个“干净”的女人,生一个干净的后代。
他错得多么离谱。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还把那个真正恶毒的女人当成宝。
他把那个用生命爱着他的女人,一步步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她发现他出轨时,是会有多难过呢?
那明亮的眼眸里,大概全是破碎和绝望。
他想起他一次次因为林薇薇而伤害她,她却只是沉默,什么都不解释。
他想起他最后不分青红皂白地甩给她离婚协议,甚至派人去殴打她……
“啊……”
想到最后,江澈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悲鸣。
悔恨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快要被淹死了。
就在他颓废到几乎要放弃生命的时候,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他在国外的一个朋友打来的。
“澈……澈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激动和不确定。
“我……我好像看到嫂子了!”
江澈的身体猛地一僵,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桌边,一把抓起手机,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在哪儿?!你看到她在哪儿?!”
“就在……就在普罗旺斯大学的校园里!我刚拍了张照片,马上发给你!”
电话挂断,一张照片很快传了过来。
照片上,苏锦韵穿着白色的长裙,和几个同学并肩走在开满鲜花的校园小径上,脸上带着他许久未见过的、灿烂明媚的笑容。
那是自由的、舒展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江澈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是她。
真的是她。
他找到了。
“阿强!”江澈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澈哥!”阿强立刻推门进来。
“给我订最快的机票!去法国普罗旺斯!”江澈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疯狂的光芒,“马上!现在!”
锦韵,等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一定,会把你追回来。
无论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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