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姑娘王洁,模样身段都是顶尖的。
一米七的个头在南方姑娘里鹤立鸡群,体态丰腴匀称,是老一辈口中能生养的好身板。
可就是这么个出挑的女儿,却成了王功庆夫妇的心病。
上门的媒人踏破了门槛,可王洁愣是一个都没瞧上。
“我看是难。”王功庆对着女儿叹气,脸上写满了无奈,“又要人家有才学,又要长得跟画儿里的人似的,这种好事哪里找?真有也轮不到你头上。”
对小女儿要去参加的那个什么青年联谊会,王功庆半点不看好,又忍不住数落她:“还有,每次男方对你明明很有意思。”
“你就算要拒绝,话也说得婉转点,别总冷着脸,一句话就把人顶回去,叫人多下不来台。”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王洁性子直爽,爱憎分明,“我学不来那套虚与委蛇,吊着人家不是耽误人嘛。”
王功庆一时语塞,竟觉得女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这时,一旁的徐阿婆拉了拉他的衣角,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老王,咱闺女要求高,你看新来的那个小齐同志怎么样?”
“哎哟,我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王功庆猛地一拍大腿,来了精神,兴奋地对女儿说:“阿贞,你要长得俊的,咱们22号刚搬来的齐卫东同志,保准你满意!”
“说句不夸张的,就那相貌,在整个上海滩都难找出第二个来。”
“真有这么夸张?”
“你见了就晓得了。”王功庆信心十足,“而且小齐这后生做事敞亮,下午我和春水家的两个丫头帮他拾掇屋子,人家一出手就给了四个鸡蛋当谢礼。”
“最关键的是,他今年才十九岁,年轻有为啊。”
“倒是挺大方。”王洁对相貌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眸光闪了闪,有了点兴致,但又蹙眉道,“可十九岁,是不是太小了点。”
“女大三,抱金砖,正好!”王功庆趁热打铁,“再说小齐年纪轻轻就当了干部,这前途差不了。”
“前途不前途的,我一个当老师的,工资也够花了。”王洁抿了抿唇,好奇心占了上风,“那……他有才华吗?”
“今天头一天认识,我哪知道他有没有才华,这不得靠你自己去了解嘛。”
王功庆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他心里清楚,齐卫东是部队里出来的,拳脚功夫估计不错,但这跟小女儿欣赏的那种文质彬彬、满腹经纶的类型,怕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功庆心里有点打鼓,但没敢把实情告诉女儿。
王洁向来敢想敢做,眼底的好奇已经藏不住了,落落大方地说:“那我就去会一会这个齐卫东同志。”
天刚蒙蒙亮,齐卫东是被冻醒的。
南方的冬天湿冷入骨,没有暖气,也没有火炕,今早似乎冷得格外厉害。
屋里空荡荡的,连张床都没有,他昨晚是直接打地铺睡的。
这个年头,床是奢侈的大件,他身上这点钱根本置办不起。
他穿好衣服,倒了杯滚烫的开水暖着手,走到窗边,伸手擦去玻璃上凝结的冰花。
窗外,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大雪,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万籁俱寂。
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天色破晓,信息流中又弹出一条白色情报。
【白色情报剩余:3】
齐卫东心头微动,按捺不住好奇,选择了更换一条。
【白色情报:清河路柳弄堂13号的郑小刚,于昨夜顺走一只病入膏肓的小羊,现正藏匿于其住所阁楼。】
病羊能不能入口都是个问题,这白色情报果然没什么价值。
齐卫东望着浮现的字迹,颇感失望。
当然,若是去揭发那个叫郑小刚的偷羊贼,兴许能得一句口头嘉奖。
齐卫东不甘心地摇了摇头,再次更换。
【白色情报:浦江路梅弄堂85号,货车司机齐宝家中,昨夜以香油炸了饺子。另,其卧房床板下的地窖内,偷藏着香油二十斤。】
“哦?”
齐卫东神情一凛。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说怎么听敏姨提梅弄堂时耳熟,原来是父母之前念叨过,想去那儿的侄子齐宝家借钱。
这条讯息的主人公,正是他的堂哥齐宝。
齐卫东对这位堂哥的观感,只有两个字:虚伪。
自从胡厂长调任,自家失去利用价值后,齐宝便再也没登过门,典型的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
人情这种东西,消耗一分便少一分。
齐宝当初就是靠着自家那份珍贵的人情关系调换了岗位,当上了货车司机,日子过得油光满面。
市面上千金难求的香油,他家里竟藏了足足二十斤,看来那句“给个县长都不换”的货车司机,真不是吹的。
至于他那套惧内的说辞,多半也是为了应付父母这对穷亲戚而演的戏罢了,十足的忘恩负义。
齐卫东可没父母那么好脾气,能一忍再忍。既然齐宝自己撞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唰唰……”
正思索间,一轮淡金色的暖阳自东方浮起,22号院内瞬间喧闹起来,天井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铁锹刮地声。
齐卫东瞥了一眼,也抄起扫帚,推门而出。
“您就是齐卫东同志吧?我是住楼上的金春水。这是我拿花盆自己种的蒜苗,天冷的时候算是个稀罕绿叶菜,您拿去,炒菜下面条都行……”
“小齐同志,早啊!”
院里的老住户们对齐卫东这个新人显得颇为关照,齐卫东也一一含笑致意,随后开始清扫门前的积雪。
才刚动手没一会儿,一道清脆的女声自身侧响起。
“齐卫东同志,我是你隔壁王家的小女儿王洁,我搭把手,帮你一起扫吧。”
齐卫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正含笑看着他。
女子眉目清朗,鼻峰挺拔,唇形饱满,五官组合起来有种明丽大气的美感。
她身上穿着臃肿的棉袄,却依然遮不住那饱满玲珑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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