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林辉进入自家公司后,平步青云。
每一次他要签下大单之前,我都会毫无征兆地大病一场,或者遭遇一次不大不小的意外。
有一次,他要去竞标一个价值上亿的项目。
我在家里突然高烧到40度,当场昏迷不醒。
我妈发现后,第一反应不是打120。
而是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打给我爸,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老林!快!让阿辉放心大胆地去签!这次肯定能成!”
电话那头,传来我爸同样激动的声音。
“好!好!你照顾好她,千万别让她现在出事!”
他们开始把我当成一个精准的“玄学预警工具”。
甚至在我每一次生病,每一次痛苦挣扎的时候,我都能从他们眼底,看到一丝诡异的期待和算计。
我的痛苦,成了他们许愿池里最灵验的献祭。
我试图跟他们解释血契的事。
我想告诉他们,我不是灾星,我是在为他们挡灾。
可他们只当我是在嫉妒弟弟的成功。
我爸一个耳光甩在我脸上,骂我心思恶毒,竟然想看家里不好。
我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辉冷冷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那一刻,我彻底心死了。
我不再解释,也不再挣扎,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契约带来的一切痛苦。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从决绝的牺牲者,变成痛苦的忍受者,最后,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而现在,我死了。
我的灵魂终于从那具残破的躯壳里解脱出来。
我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中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我死在二十五岁生日那天。
长期患病,我的身体机能已经全面衰竭,油尽灯枯。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爸妈和弟弟林辉,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里。
可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为人父母、为人兄长的悲伤。
只有掩饰不住的焦躁和烦闷。
我爸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压低了声音,焦急地打着电话。
“这最后一道坎,必须迈过去!上市前的关键节点,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对!对!等过了这阵子,她就没什么用了……”
原来,我在他们眼里,只是公司上市前的最后一道“保险”。
他们关心的,从来不是我的命。
而是我这条命,还能不能为他们换来最后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富贵。
我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看着他们隔着玻璃门,那一张张虚伪又贪婪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凉。
可笑的是,直到这一刻,我对他,对我的弟弟林辉,还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叫来了护士。
我提前立好了遗嘱。
我将自己这么多年,靠着那些灾厄来临前精准的“第六感”,偷偷做些零星投资,攒下的五十万块钱,全部留给了弟弟。
这笔钱,我本是打算在契约结束后,用来给自己治病救命的。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我在遗嘱上,用颤抖的手,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阿辉,姐姐走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爸妈。”
这是我对这个我用命守护了二十年的家,最后的,也是最卑微的一点期盼。
护士红着眼睛,帮我把遗嘱和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收好。
我费力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天边的夕阳,真美啊。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死了。
我的灵魂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看到我爸妈在医生宣布我死亡后,只是象征性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然后,我妈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爸商量。
“老林,晚晚的死讯,一定要压下去!千万不能让媒体知道,不然影响了公司股价可怎么办!”
我爸点点头,立刻开始打电话,动用关系,封锁消息。
弟弟林辉,在护士把我的遗嘱和银行卡交给他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随手将那封承载着我最后温情的信,和那张我救命的银行卡,一起塞进了裤子口袋。
他的脸上,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跟着他飘出医院。
听到他靠在车边,迫不及待地给他的朋友打电话。
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轻快和飞扬。
“喂,阿杰,出来喝酒!天大的喜事!”
“那个病秧子总算死了!我跟你说,我真是彻底解脱了!”
“以后再也没人能克我了!哈哈哈哈!”
那轻佻又恶毒的话语,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最后的期盼,最后的温情,被他亲手撕得粉碎。
我的灵魂因为这刺骨的恨意,开始剧烈地颤抖。
原来,我用生命守护的家人……
原来,我以为的亲情……
全都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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