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叫林悦。
为了让她“活”下去,我妈杀了我。
她把我塞进林悦的裙子里,逼我跳她没跳完的芭蕾,要我应下所有属于她的名字。
直到我死在火海里,她抱着我救出来的弟弟,看都没看我一眼后。
我才知道。
原来不被爱的孩子。
连为她去死,都是错的。
1
姐姐林悦死在八岁那年的夏天。
她是从镇上那座废弃的水塔上掉下来的。
我当时就在下面,眼睁睁看着那抹红色的小裙子,像一片被风吹落的败叶,坠落,然后砸在水泥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红。
我吓得不会哭了,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妈妈赵静姝冲过来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
她疯了一样扑到林悦身上,抱着那具已经开始变凉的身体,发出一种不像人声的哀嚎。
从那天起,林溪就死了。
妈妈把我关在房间里三天。
第四天,她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和一条和林悦身上一模一样的红裙子。
剪刀冰冷的铁片贴着我的头皮,“咔嚓咔嚓”,我留了八年的长发,一缕一缕掉在地上。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短发的,眼神空洞的女孩。
妈妈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悦悦,别怕,妈妈在。”
她给我换上那条红裙子,裙摆上还带着新布料的僵硬。
她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眼神狂热又偏执。
“真像。”
“我的悦悦回来了。”
葬礼上,我穿着红裙子,站在一口小小的棺材旁边。
所有人都用同情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爸爸林卫国想拉我的手,被妈妈一把打开。
“别碰她,”妈妈的声音尖利:“别吓到我的悦悦。”
爸爸嘴唇翕动,最终颓然地垂下了手。
从那天起,我成了林悦。
我必须穿她最喜欢的红裙子,吃她最喜欢的甜食,连走路都要学她那样,微微踮着脚尖,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林悦喜欢芭蕾。
于是我也被送去了少年宫的舞蹈班。
我的身体僵硬,韧带像是锈住的铁丝,每次压腿都疼得我冷汗直流。
舞蹈老师叹着气对我妈说:“这孩子,不是这块料。”
妈妈只是微笑着,塞给老师一个厚厚的红包。
“麻烦您了,我们悦悦只是太久没练,有点生疏了。”
回到家,她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把我按在地上,亲自给我压腿。
骨头错位的剧痛让我惨叫出声。
她面无表情地加重力道,嘴里念着:“悦悦是天才,悦悦怎么会疼?”
“你是林悦,你不疼。”
我疼得浑身抽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哭着求她:“妈妈,我不是姐姐,我做不到。”
她的手停住了。
然后,一个耳光重重甩在我脸上。
“你再说一遍?”她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我捂着脸,倔强地看着她。
可看到她那双泛红的,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我最终还是害怕地缩了縮脖子。
“我……我是悦悦。”
她这才松开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蜷成一团的我。
“记住你的身份。”
“林溪已经死了,被你那个没用的姐姐克死了。”
她转身走出房间,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条被丢弃的野狗。
我十岁生日那天,家里来了客人。
妈妈在厨房忙碌,爸爸在客厅陪客人说话。
弟弟林舟才两岁,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把一块沾满口水的饼干塞进我嘴里。
“姐姐,吃。”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一软。
妈妈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一把夺过林舟,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脏东西。
“林悦有洁癖,她不吃别人碰过的东西。”
她抱着林舟,柔声哄着,再也没看我一眼。
客厅里,客人的说笑声,爸爸的赔笑声,弟弟的咿呀声,交织在一起。
热闹是他们的。
我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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