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要见我。
我紧张地拽着衣袍,躲在房间里不愿意去。
盈盈承诺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可是皇帝陛下曾下过几次密旨到公主府,罚我跪,让我挨板子。
盈盈从来不制止。
这些折磨明明比小孩子往我身上扔石子更痛,我不懂,盈盈为什么不再护着我了。
躲避没用,我还是被侍卫带进了皇宫。
皇帝陛下每次看我的眼神,比看垃圾还轻蔑。
“朕每每想起盈盈尚了你这么个傻子,都深感愧对母后。如今你更是连子嗣都无所出,实在是废物至极。”
“朕已和盈盈商讨好了,明年会有一个孩子叫你父亲。你给朕安分守己好好配合,若令盈盈有半分烦扰,休怪朕不讲情面。”
我听不明白皇帝的训话,懵懵懂懂行礼离开。
几句话的功夫而已,宫人们看我的眼神,便都变成了怜悯。
我心中莫名有些慌乱,迫切地想见见盈盈。
回府后,我带着以前盈盈最喜欢吃的蜜渍小鱼干去御花园,撞见了盈盈和容公子在游湖。
盈盈望着容公子的眼神,让我熟悉得别不开眼。
以前在渔村的时候,盈盈每天也这么看着我。
有时看着看着,她就会仰起头亲一下我的下巴。
我心脏狂跳,手脚冰冷发麻。
果然下一秒,盈盈也这么亲了容公子。
我颤抖的手再也捏不住纸包,小鱼干掉落在地上。
海腥味弥漫开来。
和容公子身上的油墨香气完全不同。
我难堪极了,仓皇跑走。
那日争吵过后,盈盈好像就此忘了我居住的别院。
我等过一整个秋天,等到初雪覆满房檐,也没再等来盈盈。
只等来了盈盈怀孕,容公子受皇帝和盈盈秘密封赏的消息。
我知道怀孕的意思。
盈盈要做娘了。
加上他们的孩子,还有容公子,他们才是一家人。
望着清汤寡水的冷饭冷菜,我没了胃口。
心冷了,身子也跟着冷下来。
我让仆役去要些炭火,却把光风霁月的容公子招来了。
“公主殿下身子重要,炭火得紧着那边供应。驸马你身子骨硬,忍忍便过去了。”
我听不出他话里的玩弄和轻蔑,也不懂堂堂公主府不会缺炭火,只点了点头。
“好吧,公子说得有道理。”
盈盈怀孕了,确实更重要。
容公子 嗤笑一声后,退了出去。
北方的寒冬没有炭火,没两日我便冻得发了高烧。
仆役说府医都在盈盈那边候着,没人得空来看我。
我烧得迷迷糊糊,听见他们几人在小声议论我。
“一个傻子,成日拖累殿下名声,还不能人道。若是真心爱殿下,不如懂事点早早去了。”
“殿下要是尚了齐世子,现在哪用怀着孕还整日操劳,陛下也不会那么多烦忧了。”
我握紧了拳头,越听越难过。
一年来,仆役的闲言碎语我没少听。
半懂不懂的,也能明白他们都嫌弃我,不愿意在我院里侍奉。
他们也没说错,我身为男人,却要盈盈一人撑起家,还帮不上她,完全是个拖累。
头越来越痛,我想,就这么死了也好。
盈盈就可以尚齐世子了。
只是可惜不能再见到娘了。
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珠钗碰撞声。
紧接着,盈盈的玉手覆在我滚烫的额头上,有些颤抖。
“传府医!”
她望着桌上的剩饭,声音森冷,“今夜当值的,无论小厮还是侍女,通通杖毙。”
我想阻止她,可我虚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盈盈把额头贴上我的臂膀,后悔道:
“我真不该和你这傻子计较,不过三个月没来,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笨得要死。”
她亲手喂我喝药,陪了我一整夜。
恍惚间,我以为我回到了渔村,爱我的盈盈又回来了。
第二天盈盈进宫面圣,新来的仆役态度恭敬,对我悉心照料。
可提了个午膳的功夫,他们又变得懈怠。
“我还以为院里这位终于得宠了呢,白高兴一场。”
“原来是殿下确诊怀了双胎,封赏容公子,把这位的碧波池填了,划给容公子做花园。殿下可怜他,才突然来看望他一趟。”
碧波池被填了!?
我慌忙下地,跑去查看。
往日我嬉戏游玩的大池子,已经被泥土填满。
我从渔村千里迢迢带来京城,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四条鱼儿,被扔在了地上曝晒。
早已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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