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在宋承业身边伺候着,认认真真的拿着毛巾帮他擦拭着脸上的冷汗。
见我过来,安姨娘连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我。
我接过安姨娘手中的毛巾,也仔仔细细的擦拭着。
宋承业此时像是有些神志不清,他睁着眼盯着床上的帷幔,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是俊儿英儿,他们恨我,要来找我索命了,俊儿,英儿,对不起,对不起。”
宋子俊,宋子英,是宋承业的两个儿子。
宋承业在京城受封之时,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进京来寻他,没想到半路却遇到山匪,被残忍杀害了。
他匆匆赶到,却只看到满地的血和三人的尸身,他的妻子还被山匪凌辱,脸上被刀划的面目全非,只靠身上的衣物勉强辨认。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要求严查,可惜怎么查都查不出那伙山匪的踪迹,现在这件事还是宋承业的一块心病。
宴席过后,宋承业便病了,时时指着房间的角落说见到他的妻子,时而又拿起桌上的笔墨说是他儿子的。
我没有办法,只好进宫求皇后,皇后怜惜,当场便指了太医回府医治。
可几服药下去,侯爷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依旧是神志不清的模样。
当日在宴席上的许多人都听见了侯爷念着两个儿子的名字,因此上京城中慢慢有了流言。
说侯爷面对两个儿子的死依旧还是放不下,不能替儿子报仇成了他的心病,因此才一病不起。
众人都赞叹他是一个好父亲,也同情他的遭遇,一时间,他在上京城中的口碑好了起来。
我房里的熏香燃尽时,宋承业终于清醒了起来,但他却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连带着与他夫妻相称的安姨娘也不受了待见,原本因长相相似而得宠,现在却因为与原配一样,也喜欢凌霜花和穿着浅蓝色衣衫而受到厌弃。
宋承业越发的喜欢到我的房里来,他说喜欢我房里熏香的味道。
在他提出想要在我房里过夜的时候,我浅笑了一声,看着他浓眉下那细长又刻薄的眼睛。
“侯爷喜欢我这里的熏香,可想知道是怎么得来的。”
没等宋承业回答,我接着说。
“这味熏香名叫相思,是我的前未婚夫在边城为我寻来的,但他死在了灵洲之乱的那场战役里,也就是侯爷立了大功的那场大战。”
他迷糊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他知道我之前有过订婚对象,但却一直不知道是谁。
沉默了一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我,随即转身跑出了我的小院。
花意在一旁担忧着看着我,“小姐,您不怕侯爷知道您之前的事情,然后防着你吗?”
我拿着桌上的茶杯,浅酌了一口,清苦的味道在我舌尖散开。
“他迟早会知道的。”
宋承业离开了我的小院之后,直接离开了侯府,他去问了上京城中很多人,甚至找上了我的母亲。
在我母亲支支吾吾的言语中,他知道了我未婚夫的名字,萧元奕。
三年前的灵洲之乱,皇上还是皇子时,驻守在边城。
先皇病重,大皇子带兵叛乱,想要夺得皇位。
皇上为了保卫皇城,仅带着五千亲兵赶到灵洲城守着,若灵洲城破,京城危,皇位也将换人。
可大皇子手上有五万兵力,皇上迫不得已只好派了一个副将出去寻求援军,副将好不容易把消息传达,可却被逆党袭击死在了回程途中。
宋承业接到副将的消息,终于在危机时刻带着三万兵与皇上里应外合,灭了大皇子的五万兵。
那个传信的副将便是萧元奕。
我接到萧元奕的死讯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腹递给我的血书,痛哭了一场。
在他的尸骨回到上京城时,母亲却把我关在房里,不许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灵洲之乱,带走了我的少年郎,也带走了我满腔的爱意和思慕。
再也没有人在桃花树下红着脸对我说,给我挣个诰命回来当当。
宋承业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侯府,我在正厅笑意吟吟的等着他。
他一抬眼见到我端坐在位置上,吓的有些手足无措,他不自然的别开眼,脸色苍白。
“夫人,怎么坐在此处。”
我走上前,靠近宋承业,可宋承业却因为我的靠近不断后退,想要拉开和我的距离。
我装作不解的模样,“夫君为何后退,像是很怕妾身的模样。”
宋承业喘着大气,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夫人多想了,我只是累了,先去书房办公了。”
说完,他像逃命似的飞奔离去。
经此一事,安姨娘又开始受宠了,他日日宿在安姨娘的房里,看着她与原配妻子相似的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
在安姨娘来向我请安的时候,她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神情大大的取悦了我。
“小姐,您不知道,宋承业与我亲近的时候,我感到有多恶心,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之前那些经历,恨不得直接在床上掐死他。”
我把林太医新做的美颜丸递给了安姨娘,笑着安抚道。
“如今你已成了侯爷的姨娘,一举一动还是要注意分寸,这美颜丸还是要继续吃,才能保你姿容不变,牛乳也要日日泡着,才能使**滑嫩。”
安姨娘得了我的命令,一一应下了。
看着安姨娘离开的背影,我发自内心的笑了,手上的菩提串也被我细细拿在手上把玩。
快了快了,宋承业,我很快就会把你送去与你的妻儿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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