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嫡母,我们都不敢再刺激她了。
这几日她病重,所服的药都价格不菲,要是再拖上一段时间,我藏的那些钱很快就要用光了。
父亲和二哥流放走的那天是个大阴天,我们赶到城门外时他们已经快要动身的。押解的官差心善,留了一些时间给我们话别。
嫡母也来了,虽我们极力隐瞒,却还是被她发现了非要跟着来。她只一言不发地盯着父亲流泪,直看得父亲也红了眼眶。
祖母从我手里接过准备好的东西塞到父亲手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父亲第一次正眼看我,面带欣赏,不住点头,「亏得我儿是个机灵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
再不想分别,也有说再见的时候。
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我眼睛酸酸的。
父亲是大世家的旁支,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自立门户,官拜知府。
可谁曾想,如今竟是这般凄凉的收场。
阴云密布,我们四个女人望着曾经的顶梁柱渐行渐远,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从今以后,便只有我们四个相濡以沫了。
嫡母回去后又大病了,吃了好些药都不见好。
请来的几个大夫都只说她是心气郁结,心病还须心药医。
可是她的心药都不在这里,如何能医。
大夫也没法儿,只能让我们用昂贵的药将她养着。
没过多久,我藏的钱已经用得不剩多少了。
祖母一直捶胸顿足,怪自己当初怎么不多给我些东西。
我宽慰她,总有办法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嫡姐又在一旁数落我,说我言语粗俗,半点不雅正。
我确实是雅不来。她从小到大都不用关心这些俗物,只用活在天上就行了。我不一样,我从小想的都是怎么让自己吃饱穿暖。
我们两个谁看谁也不顺眼,干脆都背过身不理对方。
而我们最大的一次争吵爆发在三日后。
我看着日益减少的银钱心焦不已,整日想着如何挣钱。
我在街上转了两圈后决定支个摊子买面。
当初奶娘在的时候,教了我厨艺,我做的吃食味道一向是不错的。
可是当我将这个想法跟家里人说过之后,嫡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不行,你是大家闺秀,怎能在外抛头露面。坏了名声,日后还怎么寻婆家。」
我正热血沸腾,被她浇了冷水,哪里依得,也毫不避让地跟她争了起来。
她怎么想不通呢,如今我们成了罪臣之女,就算名声好,又有什么好人家敢娶了。
争吵的时候气血上头,什么话戳心窝子便说什么话。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都哭得昏天黑地。
祖母见我坚决,也深知我们如今的困境,只得依了我。
只是她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歉疚,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哎,苦了你啦!」
我虽如了意,嫡姐却打定主意不再理我。
我无暇顾及她,每日忙得风风火火。
几日后我的面摊正式支起来了。
第一天的时候我便想着不必挣钱,先将口碑做起来才好,于是我便竖了块牌子,上面写新店开张,所有面都只收半价。
因着有便宜可占,来的人很多,我直忙到太阳下山才回了家。
祖母问我怎么样,我扬了扬手里的钱袋子,开心地说:「今日只收半价竟也挣了一百文。」
祖母笑着夸我,嫡姐却哼了一声,可能在她看来区区一百文实在没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第一天的反响很不错,后来虽然恢复了原价,但还是有很多回头客说喜欢吃我的面。
我干劲十足,每日数着挣的钱,睡觉都安稳多了。
我只专心挣钱,家里的事倒是少有时间关心了。是以我没想到,嫡母的心病还没好,这嫡姐又犯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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